这年的秋天,比往年不同,入秋了,天气也还是比较热,报纸上的消息,本溪附近,疫病流行,而且是比较烈性的霍乱,已经死了不少人。
海山听得消息,立即让志远暂停去城里赶集,本溪离奉天没多远,海山担心疫病很快会蔓延到奉天附近,怕孩子去人多的地方会感染时疫。
除了叫志远不要去赶集,也和村里的人说,水要烧开了喝,生吃的瓜果要洗干净,饭前便后要洗手,少去人多的地方。
这天上午,海山见没什么病人来看病,叫上志远,两父子将一个海山做的长木架子抬上,给赵一春的火磨坊送去。
前几天,拒绝了和赵一春的婚事后,海山和赵一春没再见过面,之前两人还没翻脸时,火磨坊要用到一个木架子放东西,本来要让人做的,为替赵一春省钱,海山说家里整修还剩下些木料,他自己能做,就没让人做。两人翻脸几天,架子海山用闲暇时间,做好了,特意给赵一春送来。
对赵一春,海山还是有歉意的,希望多少能补偿一下。
木架子蛮重的,海山自然举重若轻,但志远就不行了,走几步就得放下喘息一会,走得慢,还没到小火磨坊前,赵一春就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的磨坊,正在安装机器,海山不再是监工了,她只能自己来,可怜她一个女人家,什么也不懂,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知道那个木架子,是送给她的。
寡妇门前是非多,嫁不成海山,村里人的口水差点没把她淹死。
他恨海山,也恨志远。
海山和志远把长木架抬到磨坊门前,才放下,赵一春走了出来,一副找人吵架的架势,气势凶凶的踢了一脚木架:“别放这!我一小寡妇,可受不起人家来装好人献殷勤的,无功不受禄,拿走,别放在这里,脏我的地方!”
海山看了她一眼,他才不受激呢,更不会受女人的气。
海山哼了一声:“嚷嚷啥啊?!这是村路,不是你家!要,就让人拿进去,不要,就放这,自有人拿了去劈了当柴烧!”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纸条,放在木架上,然后牵着志远扬长而去,理都不理她。
赵一春气了个蛤蟆鼓,走过去,撇一眼那纸条,上面有字,写着:火磨师傅:张官屯,周金铠。
看完,赵一春那一肚子的气,就全泄了。
心还有点酸,眼还有点热。
火磨坊快完工了,没了海山,她一个女人家,真的没脚蟹一样,什么都不懂,不知怎么办好,她的当务之急,就是请个好的有经验的火磨师傅,好帮她把火磨坊的工程验收了,然后准备开张。
她知道要请人,但不知去哪里请人,更不知怎么才能请到一个可靠的人。
她也知道海山帮一个火磨坊做早市,同行的情况会比较清楚,但才翻的脸,说了老死不相往来,总不能拉下脸来求人帮自己找个可靠的好师傅吧。
她只能求人,介绍好的火磨师傅给她,但一直还没着落。
赵一春抓起那张字条,看着海山两父子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道声谢。
但毕竟碍于脸面,没动脚窝子。
赵一春叹自己命薄。
海山真的是个好人,可惜自己争不过一个小野种,和他有缘无份!
赵一春对着木架犹豫好一会,还是招呼正在磨坊干活的两个师傅,把木架抬进了磨坊。
既然人家白白送来的,不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哼,这是海山欠她的!
心里的真实意思却是,她海山哥给她做的架子,她舍不得被人拿了去,劈了当柴烧。
别人要闲话,就由别人闲话去吧,她想起她给海山做的那双鞋,海山并没有再还给她,似乎,可能,也许,她还有机会。
没过几天,时疫果然蔓延到奉天附近,报纸上说,奉天周边村子,染上霍乱的已有上千人,疑似感染的人更多,已经有老弱和小孩因此暴毙。
而本次霍乱源头的本溪,初步估计染病者中,病死者十有二、三,“疫情极凶,几乎家家戴孝”,一时间,浑河堡村里,也是人心惶惶。
海山颇有眼光,提早备足了防治霍乱的草药,为了预防,配了含穿心莲、板蓝根、黄岑、蒲公英、苍术等草药的方剂,天天熬一大锅,村里谁要喝,都可以来杜家门外,免费取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