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动静!一个人影,从李纯楼下走出,摸黑走向院角。看身形,李纯判断,那是她“弟弟”李善德!
李纯心头狂跳,难道善德也和她一样,在打文件的主意?
志远并没有打那些文件的主意,他知道,院子里有值夜人的眼睛,他也知道,李熙的三个亲随朱厚辉、大温和小赵,本事到底有多大。
打那袋文件的主意,那是找死!
但他和李纯一样,尽全力把那些文件交给调查团的心,没有死!
吃过饭回到房里之后,志远翻出装着他爹爹腰带子的小布包,抱在怀里。
“爹,我想你啊!”
志远对着布包叫了一声,又伤心,又委曲,掉了泪。
拿了布包,他就不想再在房间里呆了,这会子,志远心里还是堵,他不但不想再吃李家的饭,也不想再住李家的房!更何况他的头上,二楼就住着那个骂他是野种的李纯!
不只是寄人篱下,还被那臭娘们骑在头上,呸!
他想着今晚,去三进后座房里住,自己要离家出走,怕会触怒李熙,去后座房总行了吧,他原本是要自立门户的,李熙不许,把三进后座房改建成二层小洋楼送给他做“自己的地方”,志远决定,今晚先去那里,和林有一起挤一晚,交待林有明天起,把那里二楼的客房,改为自己的书房兼睡房,以后自己就在三进里住了!
志远知道三进里刚改建好,没铺没盖的,可他不在乎!冷眼扫自己的床铺一眼,除了手里的小布包,什么都不拿,转身就去开门。
不住李家的房,也不盖李家的被子!
当手抓上房门的把手,志远又犹豫了,去三进,这是情绪的宣泄,是让李熙没脸难过,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吗?
这有意义吗?
志远想起李熙之前训斥李纯的那一句:“能做大事的人,是能忍辱负重的人!”
握着门把的手,慢慢放下了。
人冷静了一些,委曲和伤心下沉,另一个揪心的事,就浮了上来。
那袋子文件!!
志远熄了灯,就那么摸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
李熙肯定会“淹”了那份文件!
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看能否力挽狂澜,不负已经殉国的张建新!
他对李纯怨恨依旧,虽然李纯向他道歉了,他也依旧叫她姐姐,可在心底,对李纯怨恨且鄙视,那就是一个不识好歹、夏虫不可语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
可这不影响他要帮李纯完成任务的心,在他看来,这不只是李纯的任务,更是“大义”!
如何达成任务?不能打文件的主意,可他,能打人的主意!
李熙!
志远知道,李熙的本事有多大,如果张建新、自己、李纯、甚至是大名鼎鼎的文化名人张复生,都不能把那袋子文件,安全的送到调查团手里,那么,李熙一定可以!
借李熙对他的怜惜,利用李熙对他的怜惜!
对于成事与否,志远并无把握,毕竟这是被日本人知道了要掉脑袋的事,他不确定李熙会否如他所愿,但他仍要努力一试。
到晚上差不多十一点,夜深人静时,志远走出房间,向院子的右角走去,那里有个小门,通往三进。
志远借着天上的星光和院子里门房的微光,伸手去拔门栓。
如他所料,一道电筒的光射来,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哥儿,你这是?”
志远回身,看到了朱厚辉。
“辉叔,”志远表情淡漠:“我还有些事要交待林有,我今晚去三进里睡,辉叔你来得正好,我出去后,你把门从里面插好。”
朱厚辉狐疑的看着志远:“哥儿,三进里才改建好,家什不全,你去那里睡?那边被子都没有……”
志远淡淡的:“林有带了被子的,辉叔,插门吧。”
李熙房里已经熄了灯,李熙和夫人已经休息了。
听到朱厚辉的轻唤,李熙拧亮了床头灯,披件睡袍,走到门边开了门。
朱厚辉轻声的解释他这么晚了还敢来打搅东翁休息的原因:“哥儿什么都没带,被子也不拿一条,怀里就抱个小布包,就是那个装着他爹腰带子和他娘玉镯子的那个小布包!我瞅着不对,这才来——”
李熙手一挥,打断了朱厚辉的话,朱厚辉今晚本不用值夜,正是李熙不放心,才特意安排他值夜,就是因为朱厚辉知道轻重!
晚饭前,李熙看到志远在客厅里打了个电话,是给奉天庆三爷家的开心,问开心他爹回家了没,答案应该是还没有,李熙看到了志远放下电话时,那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李熙吩咐朱厚辉,要他今晚特别注意志远的动静。
“去三进看看!”李熙立即决断。
“是!”朱厚辉应道,才要转身,李熙瞪他一眼:“不是你去,是你跟我去!等我会,我去穿衣服!”
“啊?!”朱厚辉惊道:“东翁,你就不用去了吧,这么晚了,你也已经休息了。”
李熙跺跺脚:“有啥法子!这是纯儿那话,伤了人了!得赶紧安抚去!”
说完恨恨的骂:“我他妈的这哪里是养了个孩子,简直就是供着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