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三爷心疼的看着落落寡欢的海山,用手轻轻推推他,在地洞里藏身,为确保安全,说话都得低声,庆三爷轻声又关切的问:“想啥呢,在想远子吧?”
海山转过头,却不接烟丝,只求援似的看着庆三爷:“三哥,我心里,有点慌……”
庆三爷同情的看着他:“要不是远子昨晚拼死给你报信,咱兄弟说不定就已经折在粪车上了!从昨晚看,咱八成可能是错怪远子了,远子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他最看重的人是你,怎么会为了他并不看重的什么狗屁富贵,去做你最痛恨的汉奸?这不合常理,说不过去!所以,他当特务,只怕是有隐情的!”
海山点点头,哑声道:“我也这么想……,只怕不仅是错怪,而是大大的冤枉!所以,我才慌……”
两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海山眼神一暗,幽幽的道:“我当时气太大,恨他明知抓的是三哥还那么兴头,想着一刀捅死他也就完了,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辩白的机会……”
跟着,海山满脸痛苦,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都不知孩子有没被打坏,我手重……当时又火大,没留手,那小子,又傻了似的不知运气相抗,吐血不用说是伤到肺了,我最害怕的是腰眼上的那一脚,都不知有没有把孩子的腰子给踢破……”
庆三爷想了想,建议道:“兄弟,你说,那李阎王会把远子背到哪里去?远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估摸着,李阎王会带他去找李熙,好让李熙找大夫救远子,要不,你今晚去李熙家转转,悄悄的去看看孩子?”
“不行!”海山一口回绝:“太危险!出出入入的,搞不好让人瞧科了,这个藏身之地,就会暴露。我不能害了三哥!”
“怕啥!你身手好,能高来高去!去李府打个转,神不知鬼不觉!”
“别说了!万一失了风呢?”
海山脸上所有哀痛的表情都被坚定和坚毅所代替:“现在是什么时候?李阎王的为人和李熙的为人,可信不过!救你的人是我,如果他们告诉了鬼子,那我现在就是被鬼子通缉的人!在送你离开长春之前,我绝不会在外头乱晃!这不只是三哥的安危,还有帮咱的张瑞年他们的身家性命!”
“嗯,这倒是。”庆三爷点头:“咱不能连累人家!”
“何况,”海山脸上又浮现出痛苦:“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现在还不能定论,毕竟李熙附逆,他是真的瞒了我大半年,也是真的瞒着我当了特务,在大杂院用枪指着人的那狠样,也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他不是有什么隐情,而是真的甘心给鬼子当走狗,给咱报信只是不舍得我这个爹,那别说是去看他了,我咒他死还来不及呢……”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森田贞男带着手下巡视到城东的一个关卡。
碰巧,首都警察厅总监李连山也在这里。
森田贞男鄙夷的瞥了一眼在哨位边装模作样督促工作的李连山一眼,他知道,李连山可不是“碰巧”在这里,而是李连山知道自己今天会来这里巡查,故意早早的来到这里,是来“勤奋”给他看的!
森田贞男压根就看不起这个只会拍马钻营、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实事的支那人!曾经向上锋建议,撸了李连山这个“总监”!森田猜到李连山应该也收到了风,所以巴巴的在自己面前装勤快,是想搏取自己的好感,好保住他的官位!
心里不屑,“日满亲善”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森田贞男走到哨位边,和李连山寒喧,当听得说李连山是昨晚半夜就到了,还亲查粪车,森田贞男的脸,黑了!
森田贞男剜了李连山一眼,毫不掩饰自已的厌恶。在心里直骂:这个让人作呕的马屁精!因为自己曾下令要严查粪车,为拍自己马屁,以堂堂总监之尊,竟然三更半夜的来亲查粪车,尽整些没用的!
和大和旅馆相关的粪车早已被森田控制并停用,森田并不认为现在粪车还是盘查的重点。
森田训斥在值勤的人员,要仔盘查一切可疑的人员和可能运载人员的各种交通工具,而不仅限于粪车!然后带着人,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明眼人都知道森田这是在给李连山没脸,李连山脸上顿时就青一阵白一阵的。
森田贞男前脚走,李连山后脚就钻进了他的汽车,吩咐司机,送他回家休息。他奶奶的,森田都走了,他戏做给谁看啊?
车子开动后,李连山长出一口气,挨在靠背上,刚才还装着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森田贞男神气个屁啊,他火烧火燎大张旗鼓要抓捕的犯人,今天凌晨,就已经出了长春城!
用的就是森田已经认为不再是唯一重点的粪车!
而人,是他李连山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