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打发两个孩子回屋休息,但要志远,为他把去过平顶山村的黑子,给叫到书房,说有话要问黑子,了解平顶山那边的情况。
隔天,张惠霖到了长春,并在这天晚上,到李熙家拜访李熙。
夜深了,李熙的书房门外,朱厚辉像个门神,在门边守着,而整个李家大院,更是外松内紧,由大温在里里外外都布了暗哨。
书房里,张惠霖还在极力游说李熙,见梅子瑜一面。
张惠霖此行,表面是和老朋友叙旧,暗里要完成两个任务,一是为帮三角抗区运送物资向李熙求取通行证,二就是安排北平军事委员会的代表梅子瑜与李熙见面。
第一件事,李熙不肯帮他搞通行证,说风险太大,出了事张李两家都没跑,但他给出了他认为更安全的方案,将电台和机枪拆零,混在张家东兴织染公司织布机的零件里运送,要出了事,如果司机能顶硬自己扛下来,两家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拆装方面的技术人员,由李熙负责找,至于*,李熙认为那些东西可分成小块,找人绑身上或用其它方法,运送不太难,就由张家找人搞定就可以了。
虽然没能搞到通行证,但李熙给出的方案更安全可行,且李熙还主动承担了电台和机枪的拆装技术人员,算是很给面子了,这件事上,张惠霖对李熙是满意和感激的。
可不管他怎么说,李熙都不肯和梅子瑜见面。
“惠霖兄,你如此执意要我见梅子瑜,”李熙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只怕不止是梅子瑜要亲谢我和善德的救命之恩这么简单吧。”
李熙老奸巨滑,且目光如炬,张惠霖没法,只得承认:“弘远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梅子瑜此行,真的是因为你把文件交给调查团,为民族生存出了力,而代表救国会和国民党东北党务办,来对你进行当面的褒奖的,但在此之外,也确实还另有使命,这一次,他也代表北平军事委员会,想邀请你加入他们即将成立的满洲情报组,他们赞赏你能以民族大义为重,更是极看重你的能力,手令可是少帅用白绸亲笔所书。”
“我不见他!我现在的处境,不便见他。”李熙脸上淡淡的,说的话滴水不漏,拒绝,但又只是“现在不便”,没把门完全关死。
“弘远——!”张惠霖仍不死心,还待要劝,李熙已经举起了一只手:“不必再说,我说不见,就是不见!惠霖兄不必再给我戴高帽子,也别用什么民族大义来拘束我,说这些,没用!”
张惠霖被李熙噎得说不出话,可也没办法,这结果,本就在他和梅子瑜的意料之中,李熙家资巨万,官高位显,小日子滋润着呢,要他肯自己给自己套上笼头,背负风险和责任,本就不容易。
“天晚了,惠霖兄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个,你拿回去,我绝不会收!”李熙说着,把茶几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往张惠霖跟前一推,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匣子盖是打开的,里面黄澄澄的是四条“大黄鱼”,四根金条,每条10两重。
张惠霖说这是由梅子瑜带来的救国会对李熙的“褒奖”,其实真正由梅子瑜带来给李熙的,只有两条“大黄鱼”,张惠霖知道李熙有钱,怕分量不够李熙有被轻视感,自掏腰包加到了四条。
李熙起身,拿了张惠霖的礼帽递给他,这已经是逐客的意思了。
张惠霖只得也站起身,接过礼帽扣在头上,心里拔凉拔凉的,冷下脸才待告辞,却听到李熙道:“梅子瑜为了见我,冒死来到长春,这是看得起我李某,虽然我不会见他,但也不会让他空手而回,会给他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
张惠霖眉毛一挑:“哦?”
李熙伸手搭着张惠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帮我告诉梅子瑜,平顶山事件发生后,有一个美国人化装成天主教神父,前往抚顺南郊的平顶山村,冒着生命危险进行了惨案现场调查,这个人叫爱德华·威廉·汉特,是美国国际新闻社的特派记者!”
“啊?”张惠霖大吃一惊,伸手就抓住了李熙的肩头!他已经意识到什么,这确实是份大礼!
李熙继续道:“此人年轻干练,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责任感和良心,采访消息,务求真实!在东北的欧美报界记者不少,但其中受日方豢养,从日本特务机关或关东军军部支领津贴、受人指挥者,不乏其人,这汉特日方也曾竭力笼络,许以津贴,但汉特始终不为所动。”
张惠霖已经急不可待,插嘴道:“你确定,他到惨案现场做过调查?”
“确定!”李熙眼里精光闪闪:“怀特虽然化装成神父,但行踪也被日特侦知,抚顺守备队队长川上精—,除了恐吓他,甚至想搞一笔数万的巨款去收买他,后来是因为筹不到钱才作罢。怀特掌握现场的第一手材料,但因为日本人的新闻检查,我估计他不敢也不会在东北发稿,必然南下入关,过了山海关后再发,他是美国人,日本人不敢明里动他,但我怕日本人对他来暗的,告诉梅子瑜,动用力量,对怀特进行暗中的保护,只要他出了山海关,惨案的真相将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