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留人,生死不论(1 / 1)
观星台左右两侧都有房子,两侧二楼的房间,藏匿着数位弓箭手,正对准观星台上。
江元音急声吩咐沉月:“护住六皇子!”
他们是冲着李澜来的,自然会将箭对准李澜。
齐司延吩咐曲休:“抓活口。”
“是,侯爷!”
曲休飞身跳下临近低矮的屋顶,准备借势跳上弓箭手的位置。
夜色中,冲出许多黑衣人,那是齐家死士。
然而,这时那些弓箭手瞄准的却不是李澜,而是江元音。
“咻——”
有箭径直朝江元音飞去。
“公主殿下小心——!”
晴嬷嬷惊呼,近乎本能地张开双臂拦在江元音的面前。
江元音没想过晴嬷嬷会如此视死如归地替她挡箭,但她也不会用晴嬷嬷的生命去验证她的忠诚。
她反应极快,拉过晴嬷嬷一起往边上去躲。
她不需要晴嬷嬷给她当人肉护盾。
躲过一箭,另一箭随之而来,全部目的明确要射杀江元音,而不是李澜。
齐司延拔剑,利落挥开那些朝江元音而去的箭。
他朝夜色中扬声下达新的指令:“留人,生死不论!”
他哪怕审问不出任何真相,也要取这些对江元音动手之人的性命!
沉月立即将注意力也转移在了江元音身上。
江元音很清楚,在她和李澜之间,齐司延和沉月一定是选择保护她。
避免顾此失彼,最好的方式是她和李澜待在一块。
所以她几乎没有犹豫,朝李澜靠拢。
从听到铁钩爬墙的异响,李澜便吓得抱头,惊恐间根本不知道目前是情势是什么,更不知那些箭都是朝江元音飞去的。
他满脑子都是母妃的那句叮嘱,说宫门外潜伏着太子党羽,要取他性命。
此时见江元音朝他而来,只觉得是来护他的,一头直接躲进江元音的怀里。
一番混战,观星台上无人伤亡,观星台下的刺客,也很快被曲休领人抓捕。
一切比想象中进展得更顺利。
江元音拍了拍怀里瑟瑟发抖的李澜,安抚道:“没事了,澜儿莫怕。”
杜严书上前查看,急切的询问:“六皇子、栖梧公主,可安然无恙。”
李澜惊魂未定,不住地摇头。
江元音压住眼底的思绪,开口嗓音还算淡然:“无恙,杜监正可无恙?”
“多谢栖梧公主挂怀,下官也无恙。”
齐司延同观星台下的曲休对过了手势,才收了剑。
他朝江元音、李澜微微俯了俯身:“刺客已抓捕,臣这便送六皇子回宫面圣。”
说完探寻看向江元音,眸光中有忧心:“公主定受了惊吓,不如先回府缓缓?”
昨夜的计划,是在刺客出现后,一同入宫,可刚刚数箭朝她飞去的场面历历在目,他怕她受了惊扰。
江元音摇头,坚定道:“我随你一道入宫。”
齐司延不再劝阻,侧眸看向杜严书:“杜监正一同遭此惊险,便随本侯一道入宫呈情吧。”
“是,下官领命。”
今日之事,他昨日便从他女儿瑜贵妃那知晓了个七八。
这些刺客都是太子党羽,那些世家以安国公为首,要取他外孙儿李澜的性命!
分明是欺他杜家无权,他当然要一道入宫,参上一本!
一行人便又朝宫门而去。
江元音和李澜坐上来时的马车,邀了年迈了杜严书同乘。
齐司延则骑马,领人押解活捉的刺客。
马车里,江元音平静的面色下,有汹涌的波涛。
今晚发生的一切,九成都在她和齐司延的预料之中,唯有一成不变。
那就是刺客竟然不是冲着李澜而来,而是她。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为护住李昀璟太子之位的世家权贵们,为何要刺杀她?
李澜死了,李昀璟少一个竞争对手。
她若死了,对李昀璟坐稳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好处吧?
此事尚有她摸不起的疑点,必有隐情。
可惜没法同齐司延商议探讨一番,一会只能见机行事了。
李彦成早就等候多时。
宫门畅通无阻,直接在玄天殿召见了他们。
他一手把玩着玉串,一手背在身后,在龙椅前来回踱步,看向跪在殿中央的人,明知故问道:“遇刺?在市集上遇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元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声线微微发颤地回道:“回皇上,今日天气不好,申时还下了雨,臣女怕又遇上雨水,也思虑市集上鱼龙混杂,怕有甚意外,便领了澜儿去了钦天监的观星台赏汴京夜景。”
“杜监正用心招待,大家相谈甚欢,本一切美满愉悦,谁知忽然遇到刺客,爬墙、放箭,要取我等性命……”
“是太子殿下的人!”跪地的李澜仰头,此刻回了宫,见着了李彦成,他底气十足,直接道明他母妃的叮嘱,指认诉状道:“从梅林边推皇姐坠湖诬陷澜儿,到今夜观星台行刺,太子殿下就是想要澜儿的命,父皇,您要为澜儿做主啊……”
“澜儿今日差点就回不来,死在观星台了……”
李澜眼眶含泪,他在后宫耳濡目染,不过七岁,哭诉委屈的本事却已经炉火纯青。
李彦成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一番“指证”,让他好名正言顺地问责世家。
一锅端是不可能,但至少能够重创一二。
但他面上却流露出不赞同,呵斥道:“此等大罪,焉能张口就来?太子被禁东宫近十日,怎会派人行刺你,你若无证据,不得妄言!”
这时杜严书拱手,言辞恳切道:“皇上,此事幕后主使是谁还有待查证,但有人刺杀六皇子、栖梧公主是真,此等行刺皇子的大罪,一定要查明真凶,严惩不贷!”
这些话句句说在了李彦成的心坎里。
他认可地点点头,看向齐司延,问道:“刺客抓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公布了宫宴取消,同意李澜出宫和江元音一道去过节,他便同齐司延叮嘱强调,一定要加派人手,保护江元音和李澜的安全。
这就是为了让他有所准备,抓捕行刺之人。
齐司延拱手回道:“回皇上,活捉了四人,此刻正押解殿外,等候皇上发落。”
他高声请示道:“皇上是要将他们移交刑部严审,还是要亲自审问?”
李彦成轻哼一声:“带他们进来,朕要亲自审问,如此佳节,他们到底是受谁指使,行刺皇子、公主,意欲何为!”
他当然不可能移交刑部。
今夜不审,必生变故。
那四个刺客被五花大绑,押解进入殿内跪地。
李彦成不再踱步,而是在主位龙椅上落座,身子前倾,俯视跪地的刺客们,压迫感十足,威声道:“你们受何人指使?给朕如实招来!”
他们身子发颤,低垂着头,个个缄口不言。
曹学良拂尘一扫,怒喝道:“大胆!皇上问话,竟敢不答!来人,掌嘴!”
一般而言,曹学良的指令皆是李彦成心中所想。
数位宫人上前,朝着被捆绑刺客,哐哐一阵扇巴掌。
声声清脆,在殿内回荡。
可那些刺客仿佛被毒药了一般,硬是一声不吭。
待到宫人们都要扇累了,冷眼旁观许久的齐司延方才墨眸扫过四位刺客被扇得红肿的脸,沉声道:“你们不肯说,是不是要等大理寺卿张文柏过来,才肯开口?”
本来毫无反应的刺客们神色微变。
李彦成捕捉到关键字眼以及刺客们的反应,抬眸看向齐司延,问道:“定宁侯这话是何意啊?怎么好好的忽然扯上张寺卿了?”
“回皇上,臣在押解他们入宫的途中,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大理寺的令牌,”齐司延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令牌双手呈上,“臣猜想,此事或与大理寺卿张文柏有关,皇上不如召其入宫,一道审问。”
曹学良上前,取过齐司延手中的令牌,转呈交给李彦成。
李彦成握着令牌,眼底已有一层压制的喜色,面上却是君王的愤怒与不可置信,怒道:“岂有此理,曹学良,马上宣旨,召大理寺卿张文柏入宫见朕!”
张文柏是许清的人,这是朝野皆知的。
借今日之事,除掉张文柏,等同于卸掉许清一条胳膊。
“是,皇上!”
一旁的江元音听到这里,觉得心中迷雾拨开了些许,漏出了一些眉目。
大理寺卿张文柏?
她脑海里猛不丁地回想起在舞楼欺辱怜盈儿的张弘。
怜盈儿和店主都战战兢兢地表示,张弘是大理寺卿之子,得罪不得。
难道是因为她那日废掉了张弘的双腿,所以张文柏怀恨在心,故那些箭都目的明确朝她射去,而不是李澜?
可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要做这种事,自可寻别的机会,反正她住宫外,机会多得是。
为何要选择李澜出宫这日,给李彦成送上一个“刺杀皇子”的罪名,来声讨他自己?
尤其,还会让今晚来行动的刺客,携带大理寺的令牌,简直是巴不得李彦成问罪不到他头上。
这么明晃晃地“自投罗网”,一心赴死,甚是可疑。
江元音心中各种思量,但现在只能旁观。
下一瞬,有宫人进殿禀告道:“启禀皇上,大理寺卿张文柏,张大人求见,说是为今夜六皇子、栖梧公主观星台遇刺而来。”
“哦?”李彦成轻笑,意味深长道:“朕正要找他,他就来了,这是早有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