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壮士断腕,向死而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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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了张文柏,李彦成才看向江元音,对她废了张弘双腿的事给出评价:“你有怜悯之心是好事,但日后这些事,不必亲自出面去做,你可明白?”

江元音低眉垂眼:“臣女明白,谨遵皇上教诲。”

李彦成不再多言,也没关怀李澜一句,冲江元音道:“此番没有受伤便好,你送澜儿回瑜贵妃那吧,朕还有几句话,想同定宁侯说。”

“是,臣女告退。”

李彦成又看向杜严书:“杜监正,你此番同他们一道遇陷,想来瑜贵妃知晓会很忧心,便同他们一道去瑜贵妃那报个平安吧。”

“谢皇上恩典。”

江元音领着李澜,和同样被支开的杜严书一起离开了玄天殿。

一回到瑜贵妃宫中,宫婢将他们领到主殿偏房。

瑜贵妃在房内踱步,一听到屋外声响,立即迎上来。

自从李澜出宫,她便一直惴惴不安,听到他们遇刺入宫的消息,李霁派了婢女打听。

探听到无人伤亡,李彦成正在审理刺客,就知今夜已安然度过,没贸然入殿。

瑜贵妃眼眶湿润地打量着李澜与杜严书。

李澜在李彦成那没得到半句安慰,这会委屈得不行,一头栽到瑜贵妃怀里,惊魂未定地撒娇唤道:“母妃……”

杜严书隔着一臂多的距离,俯身行礼:“臣杜严书见过瑜贵妃,娘娘金安。”

瑜贵妃朝他虚扶了一把:“父亲,现下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当着江元音的面,她提出这句“自家人”,自有深意暗示。

江元音心知肚明,不待她问,主动提及道:“今夜我不忍扫澜儿出宫过节的兴致,又恐遭危险,便带澜儿去了钦天监的观星台,赏汴京夜景,谁知在百姓放孔明灯与烟花的时候,刺客爬墙而上,更有弓箭手埋伏,幸好侯爷早有准备,万幸无人伤亡。”

“那些刺客身上有大理寺的令牌,不待皇上传唤,张寺卿主动觐见,说是今夜乃是派人行刺我,想撇清自己行刺澜儿的罪行。”

她看着瑜贵妃,缓声强调道:“好在,皇上并未被他蒙蔽,已交由侯爷彻查此事,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

若瑜贵妃要利用张文柏的说辞,来反悔与她的合作,那她今夜便白忙活了。

所以,她摆出李彦成的态度,来咬死张文柏不是奔她而来,而是奔着李澜。

虽然是出自这些考量,但她却觉得事实真相亦是如此。

她是“先帝遗孤”,刚封的公主,又和张弘“交恶”在先,张文柏行刺她未遂,是有极大的辩护空间,世家若联合起来,不会有什么不堪承受的后果。

而若是刺杀李澜,此事便能上升到“皇子争储”,那是能牵连一大片的人。

太子党首当其冲。

何况她始终觉得张文柏今日对她的指控、愤怒合情合理,但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刺客身上的大理寺令牌。

李澜连连点头,附和认可道:“今夜多亏皇姐护我,把观星台上的全是咻咻咻飞来的箭,是皇姐将我护在怀里,母妃,今夜当真是可怕!”

自从刺客出现,他就被吓得捂住脑袋,根本搞不清楚观星台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记得四处飞来的箭,混乱中江元音将他护在怀里,为他以身挡箭,现在想想他依然感动。

不止是李澜是这般情况,杜严书亦然。

他也点点头,冲瑜贵妃道:“多亏了侯爷与栖梧公主,今夜我们来能安然无恙。”

江元音心中难免感慨。

杜严书如今只是个小小的钦天监监正,一来是李彦成既在后宫捧了瑜贵妃,就不会在朝堂捧她的家人,二来怕也因为杜严书的胆识、才能也无法爬得更高。

杜严书和李澜两人都在观星台上,却无一人知晓,那些箭真的都是朝她飞去的。

如此也好,省得她多费唇舌了。

果不其然,瑜贵妃冲她感激道:“多谢公主今夜舍身相救,此情此恩,我定铭记心中。”

江元音浅笑回道:“应该的,多亏杜监正昨夜派人来提醒,我方知今日有风雨,才能护住花儿。”

“但风雨不会只有今日有,往后若再遇风雨天,还请瑜贵妃、杜监正提前告知。”

她们共同的风雨,便是李彦成。

杜严书和李澜不懂江元音言下之意,但瑜贵妃一清二楚,神色凝重地颔首:“应当的。”

江元音和齐司延再出宫,已是深夜。

张文柏已被押送至御史台,齐司延要连夜问审。

出了宫门后,他与江元音可以同行一段路,到分岔路口,他前往御史台,她回侯府。

二人都有太多的话要说,故很珍惜这一段同乘的路程。

马车内,只有他夫妇二人。

不待江元音发问,齐司延率先开口道:“张文柏今晚的刺杀,的确有因为其子被废双腿,对你存有私怨,但背后当有别的谋划。”

江元音认真聆听:“什么谋划?”

策划一场堪称“自投罗网”的刺杀行动,让刺客们身上带着挑明身份的令牌,生怕李彦成查不到他身上去。

她一时想不明白,怎样的缘由与目的,才会让张文柏愿意做这种蠢事。

齐司延耐心回道:“阿音可还记得,我昨日同你说过,如今世家内部,对李彦成要‘废太子,另立皇储’一事并不齐心?”

江元音点头,她记得他昨日提醒过,世家内部如今分为激进派与保守派。

许清是谨慎的性子,当不会在看清一切都是李彦成的阳谋后,还策划这场刺杀行动。

思及此,她推测回道:“所以张文柏是激进派,此次行动许清并不知情?”

语罢自己又出声否认了:“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何刺客身上要携带大理寺的令牌,张文柏要主动认罪?他为了他儿子赴死?我总觉得许清当是知情的,且承诺过会保他。”

说到这,她忽地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亮了亮,继续道:“前日我废那张弘双腿时,许绮嫚亦在场,当时张弘曾向许绮嫚求助,说其父乃是许清的得力助手,或许是因为这样,张文柏去向许清讨要说法,许清允其对我动手,并承诺会保其性命?”

毕竟今晚的行刺,如果成功杀了她与李澜,张文柏为张弘出了气,依旧可以用,与她有私怨,误杀了李澜,来摘清世家参与“储君之位”的罪名。

失败了,则是像先前玄天殿前的对峙一般。

齐司延先点头肯定了她某部分的猜测:“这些应当是张文柏今日会出手认罪的动机与原因之一,许清一定有煽动他此行,但非是因为许绮嫚对你非张弘双腿置之不理,而对张文柏有愧弥补。”

“许清想做什么?”

“我猜他是想借此,化解世家内部矛盾,让世家统一战线,不再内讧。”

江元音闻言恍然:“他是想借‘唇亡齿寒’来警醒保守派与激进派?!”

先前世家不齐心,定是因为,李彦成的火还只灼烧了国公府。

李昀璟被禁东宫,许多世家是不愿意贸然去刺杀李澜,破坏平静的,毕竟火还未烧到他们身上。

但只要张文柏入狱,李彦成绞尽脑汁要找出他的“共犯”,这把火随时要烧到他们身上,他们再也无法隔岸观火。

齐司延点头:“不过,我觉得许清未必会倾尽全力,护住张文柏。”

“为何?”

“那等同于直接跟李彦成撕破脸皮宣战,数月前,其子许昌安被处死,他尚未反抗,怎会为了张文柏惹怒李彦成?于许清而言,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说完,马车停了下来,骑马的曲休在车窗旁出声提醒道:“侯爷,御史台到了。”

齐司延低声询问江元音:“你‘护’李澜之事必会传到太子耳中,你可需要我想法子帮你传信到东宫?”

他知道她现下很在意李昀璟。

然而江元音摇头,眼里并无担忧,她笃定道:“不用,璟儿会信我。”

齐司延不再多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夜不知何时能归,阿音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好。”

说完,齐司延钻身下了马车,与江元音分别。

另一边,国公府。

许清的会客室,灯火通明。

他坐在主位,听完探子禀告完张文柏的入狱情况,面色平静地盘着两颗圆润的核桃。

今夜之事,本就他煽动张文柏去做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没甚好惊讶的。

坐在他左侧的户部尚书出声请示道:“可要连夜召集其余人,商议明日如何上书,将此案化小,劝谏皇上放了张寺卿?”

许清摇头:“不急,等张文柏被处死了,再召集众人议事不晚。”

户部尚书闻言,愕然道:“国公爷不打算救张寺卿……?张寺卿可一直是国公爷的左膀右臂,他若被处死,这大理寺卿的位置空了,只怕……”

“怕什么?位置空了,找人补上不就得了,”许清停下盘核桃的手,侧眸看他,道:“我看你妻弟就很适合,你觉得呢?”

一句话,便能堵住户部尚书的质疑,让其转忧为喜。

户部尚书眉目中染上欣喜,但仍有些许地犹疑:“国公爷此番是打算弃了张寺卿?”

许清幽幽地叹口气:“我也是情势所迫,只得壮士断腕,向死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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