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跑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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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流淌着金红交织的祥瑞之气。

远处隐约传来悠扬仙乐,缥缈空灵。

唐玉笺跟着引路的侍女向外走去,甫一踏出门槛,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入目到处都是雕栏玉砌,宫阙错落有致,头顶祥云缭绕,檐角挂着金玲,一派仙家气象。

这里婢女打扮的女子也全都华贵精致,绝非寻常的富贵世家,倒像是天族的仙宫。

唐玉笺尚在怔愣间,就被催促着赶去庭院门口,手里塞了块丝绢和一只盛满花露的瓷瓶。

“去把镇院瑞兽的石像擦干净。”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东西。

这是什么气运,刚重生回来就做侍奴。

那酒肉僧说自己的因果在这里,还要她化解此界灭世大劫,谁家侍奴去救世的?

庭院外立着两只威仪凛然的石雕瑞兽,栩栩如生,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唐玉笺踩着突出的台阶擦拭瑞兽的鳞片。

这幅身体不是她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魂魄附身,自己附身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

看那些人见到她还活着时讳莫如深的样子,这身体的死因应该也不是特别正常。

像是被处死,又活了过来。

身体不是她的,自己原本的佩剑储物环自然也都不在。

身上没有妖气,只有一丝丝灵气,随着原身主人香消玉殒也散得差不多了。

简直是天崩开局。

这地方虽然到处都敲锣打鼓,可气氛却很诡异。

眼下能想到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西荒,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得先离开再说。

唐玉笺想得投入,手下的石雕忽然猛地一震,她一顿,缓缓抬头。

正对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珠,直勾勾瞪着她。

“……”不是。

这石兽怎么把头转过来了。

唐玉笺惊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栽下去。她慌忙扶住石栏,还未站稳,那尊瑞兽石像突然低头,用额前的玉色犄角抵住她肩膀。

“唔!”

虽未用力,但这股力道已足够让她跌坐在冷硬的青石板上。

石像鼻息喷出缕缕白雾,圆滚滚的眼瞳危险地眯起,显出一副被冒犯的恼怒模样。

就在这僵持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

“大胆!”

一名管事模样的仙侍箭步冲来,扣住唐玉笺的手腕,将她粗暴地拽到身后。

那仙侍对着瑞兽连连躬身作揖,声音发颤,“大人恕罪!这小侍从未做过这等精细的活计,粗手笨脚,不懂规矩,绝非有意冲撞您……”

瑞兽甩了甩鬃毛,从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它偏头绕过瑟瑟发抖的仙侍,澄金的竖瞳仍死死锁住唐玉笺。

唐玉笺猜出自己恐怕惹上麻烦了。

刚转生回来,就撞见侍女被拖走的场景,再结合眼前战战兢兢的仙侍,她立刻意识到,这里绝非善地。

“叮……”

就在思索之际,远处突兀地响起一道铃音。

四周倏然一静。

整座庭院的仙侍连同凶恶的石兽都陷入诡异的静默。

庭院门外的白玉长街不知何时已被浓雾吞噬。

雾气如纱如絮,仙侍们早已匍匐在地,额头贴着白玉砖。

除了缓慢的叮铛声,四下死寂。

无形的威压沉沉笼罩,唐玉笺只觉脊背一寒,双膝不受控制地弯折,跟着俯首低头。

一顶宽阔的描金轿辇自雾中缓缓而来,由远及近。

轿子是凌空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轿帘低垂,将内里遮掩得严严实实。

前后跟随的侍仙广袖垂落,低眉敛目。

瑞兽变回石雕的样子。

唐玉笺的视线落在地上,余光的边缘扫到轿子从身前缓缓经过。

金线勾勒的繁复纹样从眼前划过。

就在这时,后颈蓦地一凉。

头顶落下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有双眼睛正盯着她,如有千钧重。

唐玉笺浑身僵住。

片刻之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短暂得像是错觉。

唐玉笺悄悄抬眼,正巧看到轿帘一角被风吹起。

帘内光影浮动,隐约可见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待那顶轿辇消失在转角后,众人才如梦初醒。

唐玉笺被粗暴地拽回醒时的那座院落,膝弯处挨了一记重踹,被人推倒在地。

为首的仙侍指责她刮伤了镇宅瑞兽的鳞片,罪不可赦。

两名高大的仆役一左一右钳住她的手腕,有人捧来半人高的乌木刑盒,里面盘着条泛着寒光的荆棘鞭。

铁鞭足有唐玉笺手臂那么粗,布满锋利的倒刺,都能想象到一鞭下去,不死也能要她半条命。

幸亏此时正值家主继位大典。

突然炸开一朵莲花状的火花,礼乐震天,头顶的半空之上有无数青鸟彩云盘旋。

按住她的力道微微一松,仙侍们伸长脖子张望继位大典的盛况。

如此重要的日子,不少人都翘首以盼,无人不想借此机会攀附权贵。

与家主受封相比,处置她这种小角色实在不值一提,便将她押下。

唐玉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际祥瑞和五彩灵鸟吸引,悄悄挣开桎梏,翻身越过爬满青藤的矮墙。

脚下青苔湿滑,跑得太快容易打滑。

唐玉笺贴着墙根避开人群,朝着密林深处奔去。

枝叶横斜,尖锐的枝条划过她的手臂,留下几道细小的划痕。

她顾不上疼痛,只顾沿着斑驳的墙根飞快奔跑。

直到逃出很久,唐玉笺猛地刹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

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座陌生庭院,朱红亭台刚变成青竹水榭,每座院落的景致都不尽相同。

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嗒。”

一粒石子突然砸在她肩头。

唐玉笺倏然转身。

斑驳树影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静静望着她。

那是一个少年。

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皮肤柔白,眉眼精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原来这一路如影随形的视线不是错觉。

“你是谁?”

竟在她一无所觉的时候,无声无息跟了一路。

少年站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里,忽然伸出食指抵在唇前。

唐玉笺心生警惕。

对方从树影间缓步走出,漆黑长发如流水般垂落,映着雪白的皮肤,将他衬出几分纯然无害的感觉。

唐玉笺盯着他的脸,莫名觉得熟悉,却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少年朝她走近,脚下发出极轻微的锁链拖拽声,唐玉笺低下头,这才看见他两双脚踝之间有一条粗硕的锁链。

粗如手臂,感觉足以锁住一头凶兽,此刻却用来绑一个纤弱的少年,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怪异感。

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不可以貌取人。

有些看起来漂亮又干净,状似无害的东西,反而可能更危险。

“别过来。”

唐玉笺浑身紧绷。

他微微偏头,琥珀色的眼瞳折射着斑驳光影,漂亮得像琉璃。

“不要妨碍我。”

少年仍安静地看着她。

唐玉笺后退两步,往一侧走,听到背后的少年说,“那边出不去。”

她侧身避开少年示意的方向,“不劳费心。”

锁链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敌意,耐心地说,“那边是祭坛,有法阵。”

像是算准了她的步调,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她抓狂的距离。

唐玉笺后颈寒毛直竖,对方刚刚跟了她一路都没有声音,现在却故意让锁链拖出这么明显的声响,简直像故意在玩猫捉老鼠的恶劣游戏。

“你要逃吗?”他又问。

像是闲谈一般。

唐玉笺不说话,换了条路。

擦肩而过的时候,少年说,“我可以帮你。”

唐玉笺停下脚步。

他自然而然地说,“跟我来吧。”

唐玉笺当他不存在,她咬牙费力地扣着砖缝,攀上一座飞檐翘角的高楼。

想要环顾地形。

气还没喘均,一抬眼,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上面,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

唐玉笺翻身上檐,面无表情地掸了掸沾满尘土的袖子。

少年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说的大概是这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原身主人。

唐玉笺说,“没有。”

少年端详她片刻,语气缓缓变得笃定,“我见过你。”

他有就有吧。

她不想跟一个潜在危险的人争论,又一次提醒他,“不要妨碍我。”

少年抿了下唇。

停顿片刻后,声音低了一些,“不会妨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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