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们。”
“这是阴府的奴隶,我在管教下人,外人,闪开。”
“这袋金子够赎他们吗?”赵静儿从小蝶身上拿出一袋银子甩在他手上,壮汉打开口袋,马上变脸,谁也不会和钱过去,还是这么多,买上百个奴隶也都够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正好他们私逃出府也要打死,姑娘看上了便让给姑娘。”说完带着同伙匆忙离去,生怕她反悔。
“你们安全了!”赵静儿扫了一眼三人,让小蝶给了一锭银子转身便走。
“多谢小姐相救!”两小孩朝着她的背影不停的磕头,路人议论纷纷,无不称赞。
赵静儿径直回到马车,让小蝶继续往前走,路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其通行。没走多远,路过一个巷口,一位捂着脸的妇人跪在府门前引起她的注意。
“快走快走,我们老爷说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三天两头得再大的家产也要拿空。”
“莫管事,你行行好,向老爷说说好话,我这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说句不好的,陆夫人,要不是看在陈老爷得面子,几十年的交情,我们老爷一分都不会施舍给你。陆夫人,你和他们非亲非故,自己都过得艰难,何必管他们死活。”莫管事于心不忍,从衣襟里拿出个荷包,“走吧,别管理了,这点钱拿去,虽不多,却也够你一个人找个落脚点安顿余生,走吧走吧,别跪着,看在曾经的情分上给我家老爷留点颜面。”
“谢谢你,谢谢你,菩萨会保佑你的!”妇人看到荷包,激动不已,感谢了几句匆忙起身,许是跪的太久,起身太猛有些踉跄,却丝毫不能减弱她的速度,小跑出了巷口。
“真是傻。”莫管事进了府门,吩咐两边小厮,“以后她再来,不要开门也不要通传。”
“小蝶,跟上她。”赵静儿放下窗帷,这妇人有古怪。
一路跟着妇人来到郊区一个破败的小院。真的很破败,院墙失修经过风吹雨打,一条条沟壑如同大蜈蚣趴在上面,好似随时都会倒塌。院门有和没有区别不大,几根简易的木条横在上面,能清楚的看到院墙里面。赵静儿站在院门口,听到里面许多孩童的声音,隐约能看到屋里小孩移动的身影。
小蝶推开院门,带头走了进去,外头看着虽岌岌可危,里面却收拾的很干净,厨房正在冒着青烟,之前见得妇人正在生火。
“你们是谁?”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屋里出来,看着约摸四五岁,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打满了补丁,顶着两颗又黑又大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们。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赵静儿觉得这小女孩很是亲切,脸上严肃的表情不自觉的放的轻柔。
“干娘,干娘,有客人来了!”小女孩不等她俩说话,飞快的跑去厨房,身影如一只蝴蝶,俏皮灵动,无忧无虑。
妇人系着围裙牵着小女孩很快就出来了。
“是你们,这锅里还做着饭脱不开身,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枣树下坐会,我很快就做好了。”
“可以。”赵静儿看着妇人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右侧脸疤痕狰狞,坑坑洼洼,怪不得先前要捂着脸,露出来确实怪吓人。
妇人看着两人盯着她的脸,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捂住右脸,“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无碍,你先忙,我坐着等你!”赵静儿收回视线,走到树荫里解下斗笠坐下。很简陋的乘凉处,几张不同样式的长板凳,一张木桌缺了一腿,绑着根竹子固定,同样擦拭的很干净。打量着院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颗粗壮的枣树,枝繁叶茂,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枣子,压弯了枝头。
“小姐,你看!”顺着小蝶的视线,木屋里的窗户和门框边站满了小孩,都好奇的看着她。大的约摸十一二岁,小的两三岁,被大的抱在怀里。一个个穿着打的满是补丁洗的发白又不合身的衣服,瘦骨嶙峋,晒得黢黑,脸上充满了好奇、胆怯、害怕。
“怎么这么多小孩,数了数有二三十个。那妇人不是人牙子吧?”小蝶被这阵仗惊住,谁家会有这么多小孩,还养的那么瘦,不是人牙子她都不信。
“不像!”赵静儿突感一阵恶心,连忙拿出帕子,别过脸呕吐,吐完便让小蝶拿出去扔了。一个胆大的小姑娘见了连忙追去把手帕捡起。
“小孩,不要捡,都脏了。”小蝶制止。小女孩不理她,拿起帕子也不嫌弃,抖了抖上面的污秽,又跑到院子一角的水井中打水把帕子洗干净,洗了好几遍还展开对着阳光照了照了。
赵静儿以为这就洗完了,没想小女孩放下手帕跑出院子,不一会又跑回来,手里捧着一把野花。只见她把花一朵朵的小心摘下放木盆中,倒入清水,再把洗干净的帕子泡里头。好懂事心细的姑娘。
“孩子们,快过来吃饭!”木屋里妇人喊着,所有的小孩全部跑开,包括小女孩也兴奋的跑进屋。
须臾,妇人从屋里出来,这次她带着一块面纱,遮住脸上的疤痕。
“不好意思,久等了!”妇人看着穿着朴素,谈吐仪态却很端庄,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绝不是一般的乡野妇人。
“看两位贵人面生,不知跟来有何意图?”妇人打量着赵静儿,从她离开莫府就跟着,她不是不知道,见她们并无恶意便没有搭理,家里孩子饿得慌,得赶紧赶回去做饭。难不成这位小姐想买几个小厮?
“这些孩子和阴府有了千丝万缕的牵连,贵人要是想买奴隶可以到城中的牙行去买。”不是她不愿意,这些孩子送给这位贵人都可以,可是阴府势大,惹上他们准没有好事,要是有人收留,也没她什么事,这些孩子个个聪明勤快,哪户有钱人不会买去,万不能害了贵人。
“哦,怎么说?”赵静儿疑惑,和阴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买个奴隶还得经过他的允许,手伸着这么宽。
“这些小孩,有些被阴布承抢了娘亲,家破人亡;有些是他和下人的孩子,因身份卑微被遗弃;有些是他仇家的遗孤;有些是他家犯错的下人的遗孤 。戍边城没有一人敢收留他们,收留了就是和阴府作对,谁也不敢冒险。”
“那你怎么敢收留?”
“我怎么敢!”妇人眼中涌上浓浓的恨意,“我是他的姻亲。五年前,我们也是戍边城有头有面的门户,世代书香门第,我的公公,丈夫皆是皇室太傅。一次意外,夫君失了右腿便请辞太傅之职,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戍边城老家,本以为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
谁知道那一日小女去集市游玩,碰到了阴府大少爷,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生,原本也没什么不好,虽看不惯阴布承的所作所为,可那大少爷一表人才,为人处世光明磊落,洁身自好,看不惯亲爹的为人自己在外头购置宅子独居,对小女也体贴,我和夫君也不是迂腐之人,不忍棒打鸳鸯,便成全了他们。谁知道成婚时,阴布承见小女姿色不俗起了色心,趁着女婿招呼宾客,支开婚房内外的仆从,强行侮辱了小女。”
妇人停顿,满是皱纹的眼角留下一行混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