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园爆炸后,囚禁在水晶玻璃器皿里的人随之消失,他进入到一个叫尼丰的平行世界活了下来。
在这里他有名有姓,不是一个只有代号的雇佣傀儡,这个世界的他叫秦苴,一个活了十六年的残废, 不仅残废还是个哑巴,哑巴还拖着一个三岁的拖油瓶。
他住在一个长方形的半地下室里,地下室阴暗如同棺材,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那个露出地面半截的窗户,窗户外面有光洁的水泥地面;有一棵鲜活的被踢歪了头的小草,以及会在特定时间段出现的很多双来来去去的脚。
他在天堂岛那个世界的代号叫鬼美人,是个有技术的雇佣兵,雇佣兵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肚子上的疤痕,幸而身体也一起过来了,他想。那个残废的自己大概率去原来的世界成了碎渣。
他恍惚于自己的经历,被囚禁的这一年多里,身上被改造多处,大部分时间靠营养液续命,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时醒时睡,那些破败的梦境让他知道了尼丰这个世界关于秦苴的一切,关于……自己的一切。
两个世界的自己活得都不尽人如意:被抛弃的秦苴活得恐惧又糊涂,鬼美人活得如鬣狗般猥琐警惕又肮脏,着实都找不出点人模样来。
秦苴盯着昏暗光阴里那株摇曳的青草发愣,两个世界的记忆混合在一起,相互撕扯折磨,显得温情一些的只有遥远记忆里母亲的怀抱,哥哥摸摸头的手掌,还有外婆微弯却有力的后背。
只不过这些爱过他的人都离开了,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失踪,哥哥秦小柯一年前死于自杀,外婆秦慧兰半年前失踪,至今未回。
残废秦苴拖着哥哥的孩子秦安安苟延残喘到今日。
“爸爸~”
一个软糯细小的声音在窄小昏暗的房间里响起。
秦苴仰头看向低矮的天花板,抬手压了压干涩的眼睛。
“安安醒了呢,爸爸在。”秦苴开口道
“爸爸~”
秦苴起身走过去,侧身跪坐在放在地上不到三十厘米的一张旧床垫上,他抱起孩子,摸索着替小孩穿上外套。
小孩子撅起屁股吧唧在秦苴腿上亲了一口,秦苴刚到这个世界的一段时间,小孩子常常给他呼呼双腿,常用可爱的奶音说:“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
是了,给予温暖的还剩这么一个软糯小豆丁,而他也好起来了!
天黑下来,室内更暗,他抱着小孩子也没开灯,这样在黑夜里的相拥让他找到点还活着的欣喜。
他准备带着孩子出去吃肉,他们俩都太瘦了。
至于钱,还是秦苴用外婆的身份信息从五花八门的网络渠道搞来的贷款。
几百,一两千,拆东补西,如今一开机便各种电话进来,甚至还有语言辱骂,短信上带血字的威胁。
秦苴看着那些威胁,辱骂的语言,着实长叹了口气,最高金额也只有五千,在他那个叫天堂岛的世界以武力和技术解决问题,何必如此费劲的骂到祖宗十八代去。
这个世界规则多了些,但是也不见得能文明到哪里去,秦苴觉得无语。
小孩子吃了肉一直高兴着,小小的手牵着爸爸瘦瘦长长的指头,摇摇晃晃,眼睛亮亮的一路喊着:“爸爸~爸爸~”尾音上扬。
一路上有吸引小孩的彩色糖果,冰激淋,气球售卖,小孩子高兴的看着,也不开口要,他似乎懂这个家庭的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