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进神祠,本欲盘问应苏葛,庄胥却道:“来不及了,须即刻离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应苏葛狠狠盯着山河。
老道不知何时扯下的红绸,揉成一团粗鲁地塞进应苏葛的嘴里,教他只能干瞪眼。
看庄胥急切的目光,山河问道:“追来的是什么人?”
庄胥道:“不是领头人,但流派众多。”此言一出,云追月与老道无不惊奇地看向他,不知是对他那未卜先知的能力刮目相看,还是对他那笃定的态度抱有质疑。
山河当即摸了摸他的功德囊,权衡利弊,盘算得失。倘若此刻大开杀戒,只怕功德损尽都未必能揪出幕后推手。
斟酌片刻,他当机立断道:“走,进斗幽城。”
几人带着庄胥迅速离开了红喜神祠,才抵斗幽城,一群紫衣修士就拦住了去路。不消说,定是斗幽宗的人。
斗幽城是斗幽宗所辖之城,全城的防御系统皆由斗幽宗设下,尤其是城门一大关隘口,戒备严密。
但当他们拦下了云追云与老道后,就都迷惑了起来,画像一比对,竟无要找的人,据说画中人不日会到城内,来人不是画中人,那是否放行?
但就放不放一事,老道逮住了机会大骂一场,问候了在场人的祖宗十八代,惹得斗幽弟子纷纷拔剑相向,云追月则从中协调,但双方僵持不下。
“你们当中说事的死哪儿去了?”老道扫了他们一眼,扬声问道。
“放肆!”
这一声出,气愤不已的斗幽宗门人,立即自觉让道,从中走出一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修士来。看他们都对此人作揖行礼,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云追月定眼一观,方知此人是斗幽宗门下四大弟子之一的地行者,而对方也将他认了出来,首先一抱拳道:“云陆道长,久仰!”
云追月微怔,还是一颔首行礼道:“不知地行者在此,失敬。”
老道左右一瞟眼,道:“原来都认识啊,那好办,我们想进城,这群不长眼……哦,他们不让进,估摸着是瞧不起我俩。”
十几双眼怒目圆瞪,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皆欲辩言,却被地行者一抬手止住了。
云追月则躬身道歉:“抱歉,是我们鲁莽了,误会一场。”
地行者神情微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命人通传,此时一人匆匆来附耳通报,只见地行者那张方脸骤然阴沉,眼底杀意森森,重重丢下一句话:“无我指令,不论何人,不予通行!”
地行者愤然离去,老道脸上刚浮起一抹得意之色,就被云追月拉走了。
老道的激动难自抑:“云陆道长,刚刚如何,老汉我的表现可还过得去?”他说得谦虚,云追月也就如实道:“夸张的成分若能少些,就堪称完美了。”
老道嘿嘿笑着,心中却是忐忑,喃喃道:“不知仙人在里头怎么样了?”
云追月凝视着清冷的前方,策马原道返回,道:“守城的竟是斗幽宗的地行者,不知其余行者在不在城中。”
“那地行者真那么厉害?”
“一人不足为惧,怕只怕地火水风四行者都在。他们是斗幽宗门下四大弟子,也是整个斗幽宗的术法担当。”
迎风疾驰的老道有些吃不消,缓了缓道:“云陆道长都这么说了,兴许真有些棘手,但老汉我觉得仙人没问题。”
云追月不好下定论,毕竟四行者的实力几何,他也未曾领教过,传闻他们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仙人让我们重回那神祠又是何道理?”
“我们只需将在斗幽城的所见所闻告知到神祠的人即可。”
“那需多久?”
“守着神祠三日即可。”
此后三日,整个斗幽城四面受敌,斗幽宗险些毁于大火中,而第一个到达斗幽城的无念生却看到了应苏葛被绑在了城门的旗杆上,这直接挑起了两门的战火。
正当他们打得火热时,其余流派赶到了,莫名其妙地也加入了厮杀。
虽成功将矛头转移了,但这与山河的预料大相径庭。
当日他潜入了斗幽宗内部,不见斗幽宗宗主隐久,得力的几个弟子也不在其中,似乎对方早有预料,事先撤离了般,但倘若预料到他会送上门来,又何必提前走人呢?这些人不都是处心积虑要抓他么?或许有种情况能解释,他们或是得到了更加确切的消息,于是动身前往了。
那又会是何人发散的消息?按此前的套路,他们当中必有高人能精准预测他的行踪才是。山河陷入沉思,庄胥也一声不吭地跟在身侧。
须臾,他们已经绕出了千里孤邑。山河忽地止步,对庄胥道:“可否请你算一下,我身在何处。”
庄胥与吾名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我是认真的。”山河的神态冷峻,庄胥收了目光,定了定神,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探探路。”语毕,山河身形一展,顺风而去。天机秘术不可窥探,他有自知之明,是以借口探路离开,好让庄胥测算。
仙鹤一声长鸣,空中飘过骑鹤一行人,那是灵霄仙岭的鹤行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实际上就是一群养仙鹤的低阶术士。这可是在祈楼古籍房中了解到的大概,越是清楚当今玄门流派的情况,就越觉得做个寻常人的珍贵,无任何头衔,亦无任何负担,就不会平白无故惹来杀身之祸。
“连他们都去了,还真是热闹呢。”山河仰头片刻,又垂下了目光,挂着一脸冬日寒威。
吾名皱着眉头看他,忍不住问道:“你累,不累?”一人与一群人周旋,欲放手一搏又要顾全他人,疲于奔命还得斗智斗勇,实在劳形苦心。
山河听此声似乎有点心疼的意味,他轻声笑道:“累。但想到日后,就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