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情有些嗔怪,朝天歌道:“忍一时之气,消百日之灾!”
山河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道:“我若不问,你打算瞒我多久?”
朝天歌诚言:“不知。”
大抵瞒到隐久死了罢。
山河问道:“你还知道我多少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朝天歌反问:“我怎知何事是你也不知的?”
如同猜哑谜,朝天歌在刻意回避,意图明显,但手法拙劣。山河仰头将笑意都吞了回去,认真道:“那我问你,你能知无不言么?”他想心里安定些,毕竟时日已不多。
但他不知,或许此刻的朝天歌想法与他一致,只是殊途同归。
朝天歌眼底浮现一丝为难的神情。
山河只消偏过来一眼,便会不忍问,可他终究还是不想留憾,毕竟此生遗憾够多了。
“那我当你默许了?”他往后一靠,双手撑地,有些随性。
“……”
“你从何时起就知道我死不了?”
朝天歌微顿,低声回道:“祀月日。”
那日?!是初见他受伤那日!
他不过为了带入话题而随口问的……
山河登时坐直了起来,认真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朝天歌眼神闪烁了下,他实在无法告知,怕他深究。
“那你告诉我,当日你是因何受伤的?”山河换了一种问法。
他果真还是深究了……朝天歌犹疑半晌,道:“宵皇秘技……”
想必是一类术法,既然是秘技,那便不好细究。
“如此,那应与我无关吧?”他声音淡柔,令朝天歌再瞒也于心不忍。
“……有。”这声应得极低,若不是山河专注地盯着他,恍惚间就能错过。
朝天歌嘴唇翕动着,山河一下出了神。“你说什么?”他立即追问,直觉自己一定是错过了极其重要的话,“告诉我……”
“……”朝天歌硬着头皮承认了一件羞惭的事,这人还要他重复一遍?
被可怜巴巴地盯着看,朝天歌如坐针毡,内心挣扎一番,方缓缓道:“与窥阵术不同,宵皇秘技其中之一,窥探的是人。”
换而言之,朝天歌曾用宵皇秘技窥探过一人,此人正是山河!
山河恍惚愣住,胸腔捣鼓,且不说被窥探是何感觉,关键是被宵皇祭师窥探!
换作以往,他一定觉得瘆得慌,心想此人必心怀不轨,但此刻,他竟有那么一丝被偷偷眷顾的感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稍稍压抑了激动的心情,问道:“是被反噬了么?”
这声问得正经,朝天歌也就接得顺口了:“此术本有违天道,必有损自身。”
祀月之前,他们之间的交集可谓少得可怜,有也只是互看不顺,朝天歌为何要动用宵皇秘技来窥探他?若仅为他这人,大可不必,就算是对一人感兴趣也未必动用到秘技啊……
“在用之前,你知不知会被反噬?”山河又要曲线求真相了。
朝天歌点头。
“以往用过么?”
看他摇头,山河随即严肃道:“既知会被反噬,为何要用?”澡池里,他险些把对方气死,以至于心怀愧疚了许久。
但以他对朝天歌的了解,若非关乎天道大义,断不会如此以身犯险。
看他那神色,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山河满腹疑虑,朝天歌一腔的秘密到底有多少是关乎他的?
他趁此机会剑走偏锋,问道:“大祭师会对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感兴趣么?”
这话问得突然,朝天歌讶然地眨了眨眼,坦诚道:“须看人。”
“……譬如我?”为了不尴尬,山河尽量让自己的神态自如些。
朝天歌一瞬垂下了目光,不知所措的双手在腿内侧抽动了下。
果然……山河有些想挖坑埋自己的冲动。
须臾,朝天歌淡声道:“会。”
心间忽地一块大石落下,即使仅是“感兴趣”,都能让山河心花怒放。但他不知,在朝天歌这里,他根本不是寂寂无名之人。
“那想必不是因感兴趣而窥探吧?”山河自然问下去,再看他摇头,心又提了起来,他试问道,“那……是怕我对你们宵皇不利?”
不可置否,朝天歌果然点头了。
山河心间长叹一口气,道:“好罢。可你堂堂大祭师提防一人,也不至于如此呢。除非……”他这话好似在说给自己听,“你很早就知道我的事,用秘技只是为了验证,对么?”
他只是胡乱瞎猜,想不到朝天歌竟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