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喝了几口酒,虽有些嫌弃这种酒过分淡,无法解他烦忧,但也勉强解瘾疏闷,借此由头开了腔就刹不住,咕哝了半晌,听得庄胥打了个哈欠。
山河默然凝思良久,末了,他转向庄胥,郑重道:“庄胥,知悉鸟……”
庄胥顿了顿,反应过来,从衣内掏出了一只纸鸟来,老道投过来稀奇一眼,问道:“公子,你想做什么?”
“拜托你问大祭师,他人在何处。”
庄胥点了点头,随即作法颂咒,放飞了知悉鸟。
老道眨了眨眼道:“有这鸟为何不早用?”
庄胥没说话,山河垂下了头,再捻诀通感。
须臾,他倏忽站了起来,面容严肃道:“去焚川。”
他风尘仆仆走在前头,二人莫名其妙跟在后头,老道边赶边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焚川怎么了?”
山河步履匆匆,道:“吾名回了焚川,留守小筑,如今我却感应不到它,一定是出事了。”
“我建议稍作休整,再上路。”庄胥一副倦容疲态,连话中语气都慵懒了许多。自山河昏睡后,他便连闭目养神的间隙都没有,更别提休息了,一路还都是风餐露宿。
山河自知有愧,无意忽视二人的感受,他足下一滞,萧索黯淡的脸上浮现一抹愧色,道:“对不起,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我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
老道摆摆手,立马道:“诶!公子说得这么见外做什么?”
庄胥道:“我们的体质确实不如你,毅力也比不上你,所以,累是真实不虚,休息也是势在必行。若你执意要赶路,那便掂量一下你还能坚持几日吧,莫到时我们还得扶着你走,岂非更耽误事?”
庄胥直截了当,一口气说完,毫不理会老道狂甩的眼色。
“庄胥!你说什么呢?”老道终于忍不住截口,但庄胥该说的已说完,也就闭口不言了。
“公子这是关心则乱……”老道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老道,”山河打断了他的话,“他说得对,我的确考虑不周,害得你们跟着我奔波……唉!”他叹出一口浊气,似乎欲将不顺一并叹出,“客栈休息一夜,明早再赶路,也好等等朝天歌的消息。”
他指的是知悉鸟传递的消息。
闻言,庄胥才稍稍缓和了神情,山河搭着他的肩头,道:“你受苦了……想吃什么?今夜我亲自下厨,做一顿给你们吃!”
庄胥挑了挑眉,没有接话,倒是老道惊喜不已,赶忙凑了过来,道:“公子当真要下厨?!”
山河笑眯了眼,点了点头:“绝不食言。”
“太好了!”老道一脸快活,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暮色生寒,三人赶到了客栈,山河安排他们入住泡澡后,便向掌柜买了两个时辰厨下捣鼓做菜。
客栈掌厨看他一块黑巾蒙脸,好奇问道:“我说兄弟,你蒙着脸做什么?”
“不瞒这位大哥,我打小闻不得油烟,做菜必须要蒙住口鼻,否则呛得难受。”山河信口胡诌,掌厨的大哥憨笑道:“哟?那你还来这种地方,避免不了的。”
“无妨,很快就好了。”山河将一砂锅放进一个装着河沙的锅里头,盖上锅盖,小火炖着。
“话说,今夜这一桌可谓滋补养身,怎的?请贵人?”那位大哥还是首次见有人包下客栈后厨亲自做菜的。
但于山河而言,这种事并不新鲜,闲极无聊他也会动手做菜犒劳自己。
青菜下锅,滋滋炸响!掌厨大哥轻瞟一眼过来,惊见山河竟然将佐料都调在一盘中,这倒是新奇,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啊,贵人呢。” 山河一面与其交谈,一面择菜切肉,刀法甚为利落,砧板发出如雨点密集的声音,惹得掌厨与伙计们皆拢了过来。
“嘿,我说兄弟,可以啊,这手艺!啧啧啧~以前干过吧?”掌厨的大哥忍不住夸赞,看他那娴熟的技法,好似看到了老师傅。
伙计们纷纷点头称赞:“是啊是啊,这刀工了得!”
“小弟班门弄斧,让各位大哥见笑了。”山河语气谦和,将豆腐劈片再切丝,实在细腻,足见刀工精湛。
“一定有在大世家里头干过!”有人猜道。
山河手中动作不停,将肉切块,无油煎至金黄,冷水生米下锅。
“这种煮肉法还是第一次见啊。”
山河解释道:“除去肉的腥膻气。”
“呀!一定是大世家里头的作法。”那人又猜。
山河眼珠一转,接口道:“不瞒你们,小弟以前跟着叔父学习,也伺候过无念生的修士们。”
“无念生啊,果然讲究啊。”
“那怎么就出来了呢?”有人疑惑,既然是世家里头的厨子,派头十足的,怎会舍得丢弃这活计?
山河悠悠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今非昔比啊。”
“也难怪,无念生真的大不如前了。”一人接了下去,厨下便不由自主地炸开了锅。
“仙筑台今日不是宴请名士么?”山河顺口问道,“我出来后,也鲜少关注了,不知今日进行得如何?”
“那你可错过大事了,”有伙计可惜道,“仙筑台今日可热闹了。”
山河反问道:“仙筑台何时宴客不热闹?”
“那不一样,听说这次有人闹了仙筑台。”
“有人骑鹤登顶是吗?我也听说了。”山河面不改色。
“可不止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事?”山河拉着风箱,随口搭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