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什么这么……”山河云里雾里,他这一下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莫看。”朝天歌垂眸,地缝中迸裂出的岩浆,将地下土层中不知何时埋着的上百具被剥皮的裸尸,全都吞噬掉了。
被他这么一说,山河心跳飞快,更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却感觉整个人被带飞了,身下还一阵火热,才一瞬心不在焉,就错过了。
“我们方才经过了什么地方?”
“地火熔炉。”
“地火熔炉?那是……”
“在鬼渊时,你见到的只是很小部分,应是地震将地火熔炉震开了,打通了两处,使其冒了上来。”他边说边将山河身上的禁灵锁解开。
山河才发现自己站在了狮子背上,将朝天歌手中的禁灵索抓了过去,他一面若无其事地塞进自己衣中,一面奇怪道:“也不知这玩意儿是从何处来的……”
朝天歌看他那举动,不说话了。
他们又回到了尸山乱葬岗,此时的尸山乱葬岗已夷为平地,那些鬼祟阴灵们也被镇守的招财纳吉给吞没了。
看底下冒烟的冒烟,坍塌的坍塌,喷火的喷火,纵横交错、狰狞疮痍的一片,山河惴恐,喃喃道:“是天怒吗?”
庄胥在给山河看星象图时,就已表明,人祸到了极致,天便降灾了,这一切非人力所为的景象,除了天灾还能是什么。
“朝天歌,祈天还来得及吗?”山河忽寄希望于祈求神明,或许认为人已行至穷途末路了吧。
朝天歌如是道:“只能靠我们自救了。”
连他这个祭天祀地的祭师,都认为此刻求助于神明无济于事,那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南陵城的人都逃掉了吗?为何会有那么多傀儡人?”
“逃了,不只南陵城,不归城、乔城和大曲城的人能逃的,都到鹿无避难了。”他的话说得平静。
“你、你去过鹿无了?”山河讶然,也不过晃眼,难道他就飞个来回了?
朝天歌把手一扬,几十只知悉鸟全飞了上来,一瞬化为灰烬散去,是些影子。
“知悉鸟!”山河惊叫了一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知悉鸟到不了幽冥,但只要我出来了,它们就能找到我。”
原来,鹿无城的人一直没有放弃联系朝天歌。
“就刚刚吗?”
“不是,在上幽城时,我已收到了消息。”朝天歌令狮子腾了空,直接去往鹿无方向。
“上幽城?”山河眨了眨眼,那必定是他进庙的片晌工夫,难怪他自幽冥出来就一直没提宵皇,原来早已知悉那边情况。
想他离开鹿无城时,那里水深火热,也不知云陆道长与一壶老道他们的境况如何,但人间大劫,谁又能避得了?
“怎样?鹿无如今……”
朝天歌立在狮子头上,面色凝重道:“岌岌可危,日游鬼帅一部全在那里。”
山河心凉了下,想起了夜行鬼,忽问道:“日游鬼与夜行鬼可一样?”
“品性差不多。”
但凡日游鬼所在的地方,其他邪祟也不敢出没。只不过相较夜行鬼,那群暴露在日光下的日游鬼没那么猖狂罢了。
他的话音一落,招财纳吉就已到了宵皇之地。
底下那张淡蓝色的巨大屏障,虽还能如穹庐般罩着宵皇大地,但此结界靠术法长期支撑,张得愈大,耗费的灵力愈多,结界就愈薄弱,眼下已到了撑不住的境地了。
那些趴在结界上方欢脱的鬼祟们,正撕扯啃食着结界,全都是日游鬼部下的。
而在焚川之地的结界下方,已被撬开了个口子,那些鬼祟们拼命往里钻。
“看来夜行鬼的教训还不够!”朝天歌将原来那副鬼面具戴上,召阴笔一出,向宵皇四面八方送去了召阴之符。
看样子是要启动阴兵,由内向外清除杂碎了。
山河眼中冒着火,手诀已经捻好,一段强劲的呼风咒,将趴在结界上的鬼祟吹飞了起来,爪子锋利的死死扣住,就吹不走了。
就在这时,周遭地面开始崩裂,裂缝自南陵城迅速蔓延过来,底下如一条条火蛇窜动,深浅不一地曲折通往鹿无城。
整片大地如爬满皱纹与伤疤的脸,到处透着岁月的无情。
朝天歌看着不堪重负的结界,当机立断道:“山河,境外要拜托你了,我必须到境内去。”
闻言,山河转身匆匆抱了下他,道:“这里交给我解决,你尽管去吧。”
“嗯,小心地火熔炉的岩浆!”朝天歌语罢,跃上了纳吉的头,乘着狮子长驱直入。
看那远去的背影,山河提了口气,道:“招财,我们也干活了。”
招财大吼一声,震耳欲聋,山河急急捂住耳朵,大喊道:“我知道你很威风,麻烦下次吼前,先打声招呼啊。”
但这一声狮吼威慑力之强,足以让那些小鬼们仓皇而逃了,经受不住的就都呜呼散了魂。
日游鬼们知道头顶有只审判之狮,就拼命往结界里钻,殊不知,结界内还有一只等着它们。
放眼望南陵城那处,在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整座城一瞬被撕裂开来,继而在喷薄的岩浆中灰飞烟灭。
山河疾然划破掌心,掐诀念动通神术,掌心鲜血向底下一挥洒,旋即启动了血契,颂神咒:“吾以血契结十方,天地神灵应万万!令山山崩!令地地陷!令石石裂!令火火灭……”
口中念动不停,躁动似万马奔腾的大地开始应召,裂开的地缝深处竟然浮动起了一堆堆焦黑的残骸,顷刻就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