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城监见进来的是大祭师,惊得连忙行礼。在为数不多的宾客中,大祭师绝对算得上是稀有贵客!
“不必通报,城主可在?”朝天歌一手端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端的是仪表堂堂。
城监立马躬身道:“在内堂。”说这话时还特地抬眼,瞄了下紧随大祭师身后的人,开了门,毕恭毕敬地请他们进去。
内堂中,敞衣斜趴在案上的朝鸣寻,听得开门声,头也不扬,道:“不是说了不必来了么?还来做什么?”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态度却是强硬,还带着几分任性。
医师特地吩咐他尽量将衣敞开,一来好敷药,二来避免衣衫摩擦使伤口感染。且在内堂,他也不必太过中规拘谨,是故,除了敞衣还穿得单薄。
山河不禁望了眼朝天歌,不知是否错觉,竟然看到了他那微微挑起的嘴角。忽觉唐突,便将脚步声放大了。
听脚步声,貌似有两人。直到闻得声清咳,朝鸣寻才缓缓转过脸,这一定眼,吓得他险些从座上弹起来,但因后背仍有伤,他一动就忍不住哆嗦,却依然匆忙地拉好衣衫,慌不择言:“十、十二世祖?!”
朝天歌果然与画像中的分毫无差,这让他震惊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不见通报,鸣寻有失远迎,实在……”
莫说大祭师从不来他居所,就算是来了,也必然会通报吧,怎地如今来得这么突然?
“是我不让通报的。”朝天歌诚然道。
朝鸣寻很快看到了朝天歌身旁的人,不过匆匆一眼,他便想下来行礼了,奈何一下席就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当心!”
朝天歌才跨出一步,就慢了半拍,山河闪身而过,一把扶住了朝鸣寻。
朝鸣寻稳了稳,瞥了他一眼,不由一惊:“你是……”他认出来了,是当日那个被散魂的人!
他一时间双眸神色变了几变,更多的是诧异。
“鄙人山河,城主不必客气。”山河语气温和,扶他回席上坐下。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朝鸣寻也只好道:“有劳了。”语调冷冷清清,听不出是何情绪。
他将目光投向了朝天歌,说不清是何感觉,山河却看出了些许怨责的意味,虽掩饰得一丝不苟,奈何看惯了朝天歌隐晦的神情,细品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见他面色苍白,朝天歌道:“你有伤在身,不便行动,就不必拘礼了。”
若是放在以往,朝天歌难得脱了面具,朝鸣寻一定会盯着看,但如今对方的身份变了,是宵皇先人,隔着十几辈,他又怎能失礼直视?
他很不适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难以言喻。
“城主余毒未清,伤口易反复,还需不断用药才行。”山河温馨提示。
就适才扶他那一瞬,山河便探到了他的脉,对其中毒的情况,也心中有数了。
“阁下是……”朝鸣寻神色微敛,此人到底是何来头,城中有传闻出现了长生人,难不成他就是?
朝天歌接口道:“他便是南海地仙师。”
他就是整个宵皇的恩人?!
“原来是仙师啊!”朝鸣寻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话语也变得恭敬起来,他看向朝天歌,“当日无缘见仙师一面,本以为是遗憾,不曾想,仙师今日光临寒舍,实在是鸣寻之幸,也请仙师原谅鸣寻接待不周。”
山河笑容可掬,忙道:“哪里?城主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了,”他用极其友善的语气说着,双眼却盯着朝天歌的神情,“此番是受人之托,来看城主伤势如何。”
朝鸣寻细眉微挑,抬眸望了眼朝天歌,问道:“受何人之托?”
山河抿了抿嘴,道:“送药之人。”
送药之人岂非是庄胥?朝鸣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十二世祖……”
“‘大祭师’顺耳些。”
“……城中修缮之事,劳烦大祭师顾着先,待鸣寻养好伤,再接重任。”他说得有气无力,终于要趁此机会,将身上的重担放一放了。
“好。”朝天歌也不为难,一口答应了下来。
山河道:“城主不必担忧,以城主如今的伤势,不出半月,便能痊愈,还请城主积极配合用药,尤其是外伤,敷药更需勤快,若是能天天送药来敷,收效更快。”
朝鸣寻垂眸沉默了。
朝天歌转口道:“鹿无城不得一日无主,还望城主尽快康复。”
山河接口道:“是啊,我见大祭师近来繁忙,诸事劳神,亟待人分担些许,纵观鹿无,也只有城主能担此重任了。”
这二位一唱一和,倒是用心良苦。朝鸣寻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好拂面子,只得暂别他渴望的自由,道:“鸣寻定不负厚望。”
这时,城监通报,言庄公子送药过来了。
此“庄公子”必然是庄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