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庙宇内,一灯如豆,长桑君看着眼前自承身份是芕的儿子的乔。“你与乔生得并不像。”
“我的身体并非原来的,是重新塑造的。”
长桑君很难想象身体还能重塑更换。
乔让长桑君为自己诊了诊脉,长桑君摸了摸,什么脉都没摸出来,只有死人才没脉搏,但乔显然不是死人。
长桑君道:“可芕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呀。”
性别委实对不上。
乔默然。
谁知道望舒怎么想的。
长桑君继续道:“而且,我见过芕的孩子,并非你。”
乔很想说你认错了人了吧,却见长桑君指着塑像道:“除了眼角的泪痣与脸色过于苍白,她与芕生得如出一辙。”
“你说的应是望舒。”乔说。
“你们相识?”长桑君挑眉。
当着望舒的面用她的身份示人,居然没被打死?
“嗯。”乔说。
长桑君也惊讶了。“她没打死你?”
“就是她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乔。”乔说,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想起那些记忆片段的,最早的时候,脑海里空荡荡的,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是望舒手把手的教他,也是望舒告诉了他,乔这个字是他的名字。
长桑君无法理解,但还是道:“我不知她是如何想的,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但你绝对不是芕的孩子。”
芕只有一个女儿。
天生一颗好脑子,好到让芕总是忍不住想起某个魔鬼。
继承了母亲的好皮相,容色瑰丽无双,有一头和芕相似又不相似的黑色卷毛,孝顺可爱又调皮捣蛋,对机关术兴致勃勃。
眼前人,基本对不上。
乔神情恍惚的看向神龛上的塑像:“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是谁?”
为什么他想起的记忆碎片里有那么多关于芕和圉的片段?
虽然总是看不清芕的脸,但在看到芕的塑像时,他能判断出是同一个人,并且自己对塑像的容貌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不论塑像还是长桑君都无法回答乔的问题。
长桑君想说点什么安慰乔,不论你是谁,望舒既然愿意将曾经的身份与名字给你,显然你们关系匪浅,但才张开嘴便是一串咳嗽。
乔被长桑君的咳嗽惊得回神,这座城中咳嗽的人很多。
凡人的身体孱弱,吹个风都能着凉,咳嗽也不足为奇,但在这座到处都有人在咳嗽的城中,一个人咳嗽,很难不令人联想到最坏的情况,尤其是长桑君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救治病人,虽然谁都没能救活,但早晚都在接触病患,被传染再正常不过。
长桑君自己反应也很快,用布巾将自己的口鼻封了起来。“你们离我远点。”
顼道:“无妨,这么点小瘟疫对我没用。”
论身体素质,不算无相与灵族这俩不讲理的族群,龙族冠绝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物种。
便是鼠疫,龙族也能靠着自身的强悍体质不药而愈,何况眼前这辈子的是什么源头的疫疾。
疫疾对偃人也同样没用。
虽然长桑君让自己陷入了我是谁的哲学问题,但乔也没因此迁怒长桑君,而是留了下来照顾长桑君,也收拾收拾庙宇。
善水者,亡于溺水。
善骑者,亡于坠马。
医者,不自医。
长桑君的咳嗽并非偶感风寒之类的小毛病,而是货真价实的染上了疫疾。
如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救治的病患们一般,病情日渐严重,而他的病重也使得费邑更加混乱。
医者寻常时候便是稀缺资源,一座城能有一名医者就很不错了,而在如今瘟疫横流的局势下,医者就更缺了,费邑是大邑,倒不至于只有一名医者,但别的医者都只能算庸医水平,唯有长桑君是真正的神医,并且对疫疾非常有经验的神医。
长桑君的倒下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倒下,也是费邑的人们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碎。
神医自己都倒下了,谁还能救他们?
所有人都疯狂的想逃出费邑,秩序完全失控。
乔用心的照顾长桑君,想让长桑君好起来,然而长桑君仍旧一日比一日病重。
“我当初跟着望舒学习时为何没有学医?”乔后悔不已。
望舒当年教他时是按着他的兴趣来决定教学偏重的,他喜欢军事,也需要用到军事,望舒教导他时便优先军事,别的都是涉猎。
望舒原本的打算贪多嚼不烂,军事先吃透了再将别的领域一门一门的给学精。
然而计划没赶上变化,她还没来得及教别的便与乔分开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龙族难道没有治疫的法子?”乔忍不住向完全无法理解费邑遍地哀鸿的顼求救。
“有,但龙族在历史上只发生过一次大疫,也只有那一种疫疾的方子。”顼道。
“只要是生命都会生病,你们怎么可能”被瘟魔虐得如此轻松?乔难以置信,元洲所有物种,不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都没少被瘟魔蹂/躏。
“龙族先天体质强悍,不论染上何种疫疾,我们都能靠自身的恢复能力不药而愈。”顼道。“人族中也有很多这种例子的,得了疫疾,没有药,但最后自己就好了。”
乔脸都要青了,的确,瘟疫横流中不乏有人缺医少药却自己好了的,但你也不考虑一下这个概率。
千人之中能有一个自我痊愈的就已经很奇迹了。
委婉点那是人体自身恢复能力足够强大,直白点就是命超硬。
龙族,听顼的意思,显然,这是一个千龙染疫,千龙自愈的神奇物种,超级命硬。
“你们的身体如此强悍,竟还能爆发大疫”乔问:“你们龙族跑到人族中,应该不会将这种疫疾也带来吧?”
龙族都能搞得惨兮兮的,换成元洲各族,怕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不会,那回的疫疾是蜚散播的,非天成。”顼庆幸道。“蜚已亡,不会再有物种受到祂的伤害。”
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