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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少昊君离(1 / 2)


君离翻完辛筝百忙之中给自己默写的禁书后便明白这书为何是禁书了。

哪个正常人能想到刑名之学大家的李起师从计然学说?

是的。

这卷名为计然的禁书写的全是商业,鼓励发展商业。

理由也是有理有据的。

纯粹的农耕社会,能养活的人口是有限的。

诚然,元洲的待开发的土地非常多,哪怕历经四大种族王朝,元洲的开发程度仍旧感人,一方面是元洲疆域委实辽阔,另一方面就是毒虫猛兽等生态环境因素太凶残。

虽然为了生存,垦荒再难,智慧生物也还会不断的垦荒,但土地增长的速度赶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

人族每隔三五百年就要陷入混乱,不是对外就是对内,反正不死掉过半的人口就不会结束。

作者认为究其原因就是人地矛盾,土地养不活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的人口,通过战争消灭过半的人口,如此一来又是地广人稀了,人地矛盾便缓解。

效果很好,见效也很快,但后遗症同样惊人。

过半的人口被消灭,剩下的人口不足以维持原本的耕地,大量的良田会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耕作而荒芜,重新退化为森林,先人辛苦垦荒百年的积累全都付诸东流。

作者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发展商业,利用商业吸纳无地的人口,因为商业不是农耕人口,因此吃的粮食全都要靠买,这也会刺激到农人垦荒与耕作的热情。

至于粮食会不会不够吃,不会。

商业会如水一般将粮食大熟之地的粮食运到粮食不够吃的地方。

当然,要发展商业,完善的法律很重要——无怪乎自己是计然学说的人,教出来的弟子却是法家的。

作者写的商业部分内容很多,虽然作者很努力的整理,但能看得出来,作者自己对于商业也并未百分百的摸透,但通过对商业的观察找到了这一思路。

君离估算了下李起蹦跶的时间,再倒推了下他先生可能活跃的年代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疯子,比疯子更痛苦的是疯子很清楚自己有多悲剧。

《计然》成为禁书的因素很多。

一,土地是贵族的根基,如果土地不再是帝国最重要的根基,那贵族凭什么是贵族?凭血统?算了吧,帝国这一千年来多少国族灭亡,多少血统高贵者因亡国而沦为氓庶甚至奴隶。

二,做生意比种地更赚钱,一旦放开对商业的压制,大量的人口跑去做生意,谁来种地?土地荒芜了,商业便是无根之水,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三,商业很赚钱,所以是贵族的肥羊,一旦建立起有利于商人的社会环境,贵族就不能随时宰羊了。

四,《计然》里觉得贵族很多余,因为贵族享万民供养却不创造财富,不像商业,同样是脱产,商人可是实打实的在创造财富。而社会能供养的脱产人口不可能是无限的,脱产贵族与脱产商人,只能有一个留存。

五,要发展就必须允许人口自由迁徙,但允许人口迁徙,统治成本必然大大增加。帝国一直以来都极力控制氓庶的迁徙,将氓庶绑死在土地上,固然有农耕需要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为了降低统治成本,宗族内部处理事务,族老拥有对族人生杀大权也是为此。

六,也是最重要的,也是计然自己也写了的,发展商业需要很多人口,并且人口越多越好,然帝国疆域辽阔,人口密度低得感人。更感人的是帝国的情况,人口一旦增加到临界点就会陷入混乱消灭过半人口,因而哪怕是想等帝国人口慢慢积攒到门槛线也做不到,在人口发展到适合发展商业时战争早已爆发。

书著到最后,作者明显快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却被现实告知前有死结,过不去。

作者要么气死要么抑郁死。

君离合上写满了字的缣帛。

这书被禁得一点都不冤。

又是动摇井田制又是贵族多余,觉得商人比贵族有价值,从头到尾都在无意识的往贵族公卿的心脏上疯狂捅刀子。

君离蹙眉,虽然被禁得一点都不冤,但,它很有道理,并且如今蒲阪正在推行的重振王权,捍卫礼乐的改良更具备可行性。

只要能在土地矛盾愈发尖锐时压住矛盾不让它迫不及待的爆发出来,而是通过商业来吸纳无地人口,缓解矛盾,那么每隔三五百年一定会来拜访的大混乱也可以关在门外了。

商业的确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为了生活也为了还债,他私底下是有经商的,在王畿购置各种东西运到兖州与沃州贩给贵族公卿们,以及趁着大疫时在漓水沿岸修建了大量的货栈供过往的商队存放货物,尤其是粮食。

而为了不被人抢,他自然也养了大量的护卫,不论是负责打理商队的还是保护商队的护卫,全都是脱产,靠他的封地税赋根本养不起这么多脱产人口,但靠着商业,却是养得起。

“但,那太难了。”君离低笑。

帝国的方国与诸侯太多了。

分封制更是让每个贵族的封地都是国中国,毕竟哪怕是王也没权利干涉贵族怎么打理封地。

他若不是沃州少昊氏的帝子,兖州连山氏与巫咸殿太昊祭巫的儿子,手里有兵有少昊亓给他的少昊氏暗部力量,他手里的商队根本不可能将货物送回去,更不可能有人买——比起花钱买,当然是抢更划算。

这种情况想发展起如书中所说的能够吸纳大量无地人口的商贸不如洗洗睡,做个白日梦更靠谱。

听了听帐内漏壶的声音,计算了下时间,天快亮了。

君离将《计然》收好,拿起自己之前改累了而放在一边的练兵计划继续改良。

不过一个月,新军委实让他见识到了个人武力强大不代表组成了军队也能打出好的成绩好,能保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遗憾的是,这次的对手是画旬,保命不仅是奢求,还是累赘。

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

后天的眼盲不妨碍别的感官,但先天的眼盲却会影响别的感官,比如哑,他能听到别人怎么说话的,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人是用什么器官发出的声音。

不管做什么都必须依赖他人才能生存,自己就仿佛一个累赘。

当他学会了一个人也能生活,并且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时,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了,结果画旬令他重温旧梦了。

催促起床训练的锣声响起后君离也出了营帐。

没急着去校场,而是走到了旁边营帐门口。

“兕子。”

辛筝无奈的掀开门帘望了望,天还是黑的。“我能理解之前的事对你的刺激,但你有点人性好不好?”

“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是司马,不是甲士。”

“我不在,你能安睡?”君离反问。

这问题问得太好,辛筝一时无法言语。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在君离旁边的营帐生活的,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从心的缘故。

行军时,辛筝这个司马,只要下面不是明晃晃的踩线踩得太过分,都不会杀人,撑死抽个三五十鞭,但来到已经沦为战场的九河走廊后,辛筝的标准便改了,不论严重与否,只要踩线,三五十鞭是起步。

这种做法的是结果便是辛筝手上迅速堆积了大量贵族甚至少君们的命,新军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想要她的命,当然,新军的风气也好了很多。

一群鸡被杀的威慑力还是极佳的。

辛筝付出的代价随身带着一堆的机关暗器,并且身边随身跟着几十号护卫,连住的地方也搬到了君离隔壁。

杀个司马,最后要平事也不是做不到,但明目张胆的将军将也给误杀了,那乐子可平不了。

至于死士会不会不长眼的误伤君离,当然不会,但辛筝一定会。

辛筝打了个哈欠。“行吧,走了。”

君离做为军将与少昊帝子,身边的护卫比她的不知精锐几个层次,不蹭白不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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