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宴无聊的开垦了一片又一片的蜜树林、三条渠,无聊到都准备再开凿一片人工池泽时终于收到了少昊部内部矛盾开始爆发的消息。
第一反应是惊讶。
星空之下无新鲜事,国无外患,必有内忧。
少昊部诸国的团结是建立在羽族这个邻居持续千年扣关试图重临故土的前提下的。
不团结,打不过羽族,打不过羽族就得全灭,求生欲使人头脑清醒理智且聪慧。
少昊部的内讧是必然的,也是雪宴在等待的时机,但这是不是太快了?
“少昊亓死了?”雪宴下意识问。
“尚未。”
雪宴闻言不由笑了。“看来千年团结和气下积攒的矛盾一点都不小。”
智慧生物之间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摩擦,摩擦得多了那就是矛盾,外力的确可以减缓矛盾,但减缓和化解的含义终究是不同。甚至于,因为外力逼迫而不得不压制矛盾,待外患没了的时候,被压制多年的内忧爆发得会更加猛烈。
以少昊亓之能都压不住了,雪宴几乎可以预见少昊部未来的分崩离析了。
若少昊亓这回不能压制住,那也不用太遥远,分崩离析只在旦夕。
雪宴飞快的跑回书房开始给经桓写信。
好机会啊。
以前少昊部铁板一块很难啃,但现在这块铁板自己裂了,错过就太可惜了。
经桓给雪宴的回应是让雪宴安分点。
今岁冬季暴雪,王朝北方受灾范围很大,南方和东边垦殖地的余粮都拿去支应灾区了,要打仗也得有粮食才打得起来,不然要干嘛?送菜?
雪宴:“我恨小冰期。”
虽然开垦了许多蜜树林,但蜜树又不是人族的粟麦,春季播种,秋季就能收获。蜜树种下去至少三五年才能开始收获,时间有点长,但也有好处,之后不需要再费多少精力,只需要保证足够的灌溉就足矣,若是希望蜜树的产量更高点,那也不难,每年往地里埋粪便和骨头,相当轻松。
但这份轻松需要等待三五年。
开头的三五年的只有付出没有收获。
指望刚种下的蜜树林显然不靠谱,但如此良机眼睁睁的错失,雪宴也不甘,遂一日十封的给经桓写信良机难得,生生将经桓烦到头疼,最后不耐烦的回他。
你要是能自己解决粮食问题,随便你怎么抓住良机。
要的你这话,雪宴得到经桓的变相允诺后立刻便开始点兵。
“头儿,你这样擅作主张不好吧?”副将忍不住道。
雪宴甩了甩树皮纸。“是上将军自己答应的,只要我能自己解决粮食问题,随便我。”
副将无语。
是啊,但经桓的意思是你要解决粮食问题他可以考虑要不要打,但你解决了吗?你要是能解决,早找经桓讨论大规模出兵的事了。
雪宴觉得自己解决了。
羽族又不是只以蜜实为食,主食不够时,副食充当主食又有何不可?
这几年都相安无事,西境军闲得除了训练就是种树开渠与养鱼鳖。
军队若能自给自足,那元洲大地上的王侯们也就不会天天发愁军费开销并且引起氓庶奴隶造反了。
西境军这么做只是尽量减少一些军费压力,想自给自足,靠着自己耕作养鱼鳖攒出能打仗的粮食无疑是做梦。
雪宴很清楚这点,因而他的做法是:领兵一千,每个人携带马乳和羊乳煮干后的奶粉三十斤、鱼松二十斤、牛肉制成的咸肉三十斤、三匹马以及足够的武器,尤其是弓箭,带得最多。
奶粉、鱼松与牛肉吃完后就杀马食马肉,马虽然很珍贵,但羽族的陆运并不发达,物资往来依赖天然河流与人工开凿的河渠,马的用处也就战争与食用两种,两千匹马的损失并不大,而如此多的食物,足够支撑很长时间。
雪宴不认为自己这么长的时间都啃不下一块肉。
经桓收到消息的时候雪宴已经带着人出发了,想拦都来不及,思考了下决定让雪宴试探一下顺便也吃点苦头,年轻人是根好苗子,但骄傲太爱搞事的毛病需要治治。
经桓都做好了救人的准备,结果,雪宴完全没迎来治疗。
两天便收复了失地。
考虑到自己当年撤走时也迁走了那些地方的羽族,还烧了蜜树林,什么都没给人族留下,人族后来迁徙了不少部族过来,但破坏比建设更容易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建设很难,很花时间和精力,这么短时间能积累出什么来?
雪宴崇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观念,因而不论是训练还是治军都相当严苛,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练,这使得每年拨给他的军费都不够用,逼得雪宴不得不想尽办法搞点副业——训练太严苛,营养和医疗跟不上,免不了惊人的非战斗减员,而营养补充与医疗无一不烧钱。
虽然有弊端,但也有优势,雪宴带的那部分军队是整个西境军精锐中的精锐。
再加上少昊部内部正是积压的矛盾开始爆发的时候,想收复失地不难。
又两日,雪宴打下了三座城邑。
这么容易?
经桓有点怀疑是战报错了还是少昊亓死了,目光不经意看到了窗外纷纷扬扬如鹅毛般的雪花,脸色倏然一变。
经桓的军令很快追上了因为打得太顺风顺水怀疑自己是否掉陷阱里而临时修整顺便思考的雪宴,不能再往沃州人族的腹地打,转头和援军汇合去攻打壶原。
浮络山脉绵延数千里,北靠兖州、南望澜州、东北拽着沃州一脚,东挨青州,东南握着越州。
不算大陆西边一路绵延到东边的断云雪山的话,浮络山系可以说是元洲最大的山系了,没有之一。
壶原夹在浮络山脉东部余脉间,是一片形状如壶的盆地,盆地的出入口有三个,两个在沃州,还有一个在青州。
沃州与青州之间自然不止这么一条通路,最大的通道当属云水,自断云雪山深处冲出,穿过兖州全境从中间将兖州切成两半后再奔入沃州,但与在兖州时不同,云水没将沃州从中间切两半,但它最后往南拐了,划出了沃州与青州的边境。
从水路往来沃州与青州甚为方便,只一个问题,云水下游流域是羽族的地盘。
这种情况下本来不重要的壶原对人族自然变得非常重要,当青州北部,云水以南的土地全数落入羽族后壶原的重要性更是暴涨。
怕雪宴桀骜不驯坚持搞事,经桓特别写了信解释为什么。
少昊部是内讧了,但少昊部的内部矛盾都积压了千年,这么久都没爆发,这一时半会自然也不会全面爆发。
在羽族的威胁下不得不团结,不得不压下所有内部矛盾一致对外,这种日子过了千百年,哪怕内心因为矛盾而不满,惯性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