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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少昊君离(1 / 2)


山道难行,瞎子爬山就更难了,偏生辛筝又没安排步辇,君离只能跟着爬,所幸以前领军作战时什么路都走过,而战时是不会有人给他扛辇的,一切都得靠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不论是平原还是山地他都如履平地。

辛筝本来还想着君离走不动,她可以背君离,结果发现目盲和体力都不是手持盲杖笃笃笃的君离的困扰。

君离无神的眼睛瞧着辛筝。“你似乎有些许失望?”

辛筝笃定的道:“你感觉错了。”

君离道:“但愿,你也别在路上玩什么花样。”

辛筝无语:“你对我的品性好歹有点信心。”

她哪怕想做点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君离是谁吗?

君离想了想,道:“我对你的聪慧自然有信心,难道你对你的品性很有信心?”

辛筝顿时语塞。

半路没有幺蛾子,以俩人的脚力,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位于昆吾山脉中的一片山谷。

君离闻到了浓郁的杏花花香,不由疑惑:“杏花?”

今岁的杏花花期比多年前离开蒲阪远征西荒那一年迟了半个月,但如今进入孟夏都好几天了,杏花花期再迟也结束了。

“就是杏花。”辛筝道。“我前些日子在山中转悠时发现的,整片山谷到处都是野杏树,杏花都是大部分都是白色的,白色就是你皮肤差不多的颜色。”

辛筝说着还摸了摸君离的脸,君离很白,虽然征战时一度晒得很黑,但回来后养了没多久又白回来了,很符合世人对天生贵族的一个标准。

氓隶从生到死都在劳作,天天晒太阳,不管皮肤本来是什么颜色,这么晒法也只剩下黑黝黝了,因而在这个时代能够一身白皮的都是贵族,不用劳作,不晒太阳,终日饱食,皮与骨填充着足够的肉,除非天生天得没法看,否则自小这么个养法,少有不白的。

只是,别人再怎么精心的养,涂抹膏脂,晒几天就会黑下来,要花十倍的时间去重新养回来,似君离这种怎么都晒不黑的无疑很令人羡慕。

辛筝对黑皮还是白皮没多少感觉,不过不算青婧和望舒这俩明显有异正常人的,君离是她见过的所有白皮的人里皮肤最干净精致的,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君离并未阻止辛筝动手动脚,且不说虽非夫妻,但这段时间,对彼此的身体都已不陌生,很习惯。便是男女之事,用连山果的话来说便是情之所欲也,在彼此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更没什么好害羞的。

“杏花只有白色的吗?”君离问。

“还有粉红的。”辛筝道。“就跟你现在的耳朵一个颜色,话说,别人是脸红,怎么你都是耳朵红?”

君离怒:“这就是你说的说给我听?”

太不禁逗了。

辛筝收回爪子,老老实实的为君离介绍起山谷与杏花。

山谷的形状很特别,在山岭上很方便观赏杏花,再加上谷中与山岭上杏树错落有致,杏花层层叠叠,相得益彰。仿佛一只匠人精心雕琢的杏花玉碗,一树又一树的杏花簇然开放,格外的赏心悦目。

辛筝搜肠刮肚的用最好的词汇的来形容杏花谷的美。

君离面无表情的听着,惊讶的发现,认识辛筝这么多年,为利益与人沟通时,辛筝的语气、眼神与神情会格外的动人,极具感染力,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她带沟里了。但无关利益,辛筝的言行举止总会透着点漫不经心,带着点气人的感觉,更甚至,气到别人炸肺,这么多年头回见到辛筝在无关利益的事上能将语言说得如此动人。

辛筝滔滔不绝的描绘着杏花的美,却发现君离的神情有些奇异,不由问:“怎么了?觉得我在骗你?”

君离诡异的沉默了。

辛筝怔了下,反应过来不由怒了:“什么意思?你身上除了美色有什么能让我图的?我至于花这么多心思骗你?”

君离想了想,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方才的感染力很像你以前骗人时的模样。”

辛筝不承认。“我几时骗过人?”

“诈骗也是骗。”君离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前用这种模样对待的人,没见有好下场的。”

只有很惨和更惨,都是万劫不复。

辛筝想了想自己做过的事,呃,和她打交道的好像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哪怕现在还没悲剧,也正在悲剧的路上。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半晌终于道:“我对你并无恶意。”

别的她不敢保证,但这一点却是可以保证的。

君离问:“你害过的人,你对几个有恶意?”

辛筝给人的感觉只是单纯的气人,并无恶意。

贵族是精致的利己者,也是最敏锐的人,至少对生死很敏锐,不敏锐的都死了。辛筝能和任何人都相处得来,除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身上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的气息也功不可没。

辛筝与青婧相处多年自然也受到了影响,青婧直接间接弄死的人不下千万,不管是谁有如此事迹,身上都很难不沾染戾气,唯独青婧,气质始终干净通透,像稚子多过像灾难君王。

辛筝做不到青婧那种众生平等,人和鸡豚狗彘真正意义上划等号的心境,却也有所悟,恶意源自于厌恶,那么不要厌恶任何人就不会有恶意了。

杀人是临时起意,刀捅进别人身体后杀意才姗姗来迟。

谋算人也不是因为厌恶谁,而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至于这个过程误伤到人,只能说打架很难不殃及花花草草,她也无能为力。

辛筝苦笑:“我这样的人,你不信我也正常。”信她才是想不开。

君离道:“我信你。”

辛筝诧异的看着君离。“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优点吗?”

虽然很希望君离信任自己,也能昧着良心说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辛筝自己终究是清楚的,她并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君离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爱情而盲目信任别人的恋爱脑。

君离有一瞬的无言:“我不知该说你对自己太有自知之明还是太没信心。”

辛筝奇道:“你总不能真的是因为爱我就信我吧?”

“我爱你,愿意付出一切,所以愿意相信你,和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所以相信你是两回事。”

辛筝道:“我觉得,第一种,算不得信任,那只是你不会计较后果,与其说给予信任,不如说施舍你自己都不在意的信任。你在给予时,潜意识里便已认为别人会背叛,可即便不计较利益上的损失,心上被捅了一刀,终究还是会痛的。”

君离问:“那第二种呢?”

辛筝想了想,问:“你怕什么觉得别人值得信任?”

“或为情,或为道德。”君离回答。

辛筝思忖了片刻,问:“你觉得身上有这两个中的任意一个优点?”

君离不假思索的摇头。“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有道德,虽然重情,但一个人心中只有两样东西,一样占了九成空间,另一样只占了一成,后者无疑会比世上太多的东西重要,因为世上大部分东西都入心,但你不能说它就是不会特别重要,永远都不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

他非常有信心自己是会被辛筝舍弃的那个。

辛筝哦了声。“所以你对我的信任是第一种?”

君离摇头。“第二种。”

“信任并非只有因为另一个人的情与道德。”君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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