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寂灭！寂灭！（1 / 1）
徐青甩开身后正逐渐消散的九霄雷狱残骸，前方帝宫核心的气息如同诱人的琼浆玉液，近在咫尺。
然而，横亘在这最后一步之前的，却是一株丈许高、通体漆黑如墨的菩提树。
它静立于一片绝对的虚无黑暗之中，枝叶稀疏，形态枯槁，每一片墨色叶片都仿佛凝固了亿万劫的愁苦与沧桑。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没有冻结万物的酷寒，也没有毁灭一切的霸道。
它仅仅是存在着，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入骨髓的寂静。
这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意义的消减，是“变化”被彻底剥夺后的绝对虚无。
细黑神犬刚踏入这片区域边缘，便如遭重击，呜咽一声被无形的壁垒狠狠弹开，只能焦躁地在界限之外徘徊。
“菩提道祖……寂灭大道……”
青铜镜浮现了黑菩提树的相关文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徐青的心沉入谷底。
这看似平凡的黑菩提，才是酆都帝宫最无解、最深邃的终极杀局。
紧接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锋，周身象征五行杀戮的剑意毫无保留地展开极致爆发！
阻我道者，皆可杀！
只见那口五彩飞剑悬浮身前，嗡鸣震颤，剑身青、赤、黄、白、黑五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轮转、交融！剑尖之上，一朵由纯粹杀戮气息凝聚的实质青莲瞬间绽放，莲瓣不再是虚影，而是由无数细密、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道种符文构成，每一枚符文都仿佛蕴含着终结一个世界的冰冷意志。
五行生克，万物凋零！戮仙！戮神！戮道！戮尽万法！五行灭仙剑——万物终焉！徐青并指如剑，倾尽毕生修为，引动混沌法力，朝着那黑菩提树，悍然斩出他此刻所能施展的、凝聚了终结真意的巅峰一剑！嗤啦！
五彩混沌剑虹撕裂了黑暗！剑光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留下一条久久无法愈合的虚无裂痕。
那朵杀戮青莲在剑虹核心急速旋转，莲心一点灰蒙蒙的“灭”之真意，仿佛要将沿途一切有形无形、存在与非存在，都强行拖入最终的归宿——寂灭！这一剑，是他以五行入杀戮，参悟终结大道的极致体现！足以斩落星辰，破灭大千！然而，当这毁天灭地的剑虹触及那株黑菩提树时……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没有能量爆炸的璀璨光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荡漾开来！那足以斩灭寻常大道投影的五行灭仙剑光，就那么……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如同炽热的光束穿透了最纯净的虚空，如同锋利的刀刃斩过了无形的清风。剑光从漆黑的树干、稀疏的枝叶间一穿而过，斩入其后的黑暗深处，最终能量耗尽，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菩提树，纹丝未动。甚至连最细微的一片枯叶，都未曾有丝毫的震颤。
绝对的死寂！徐青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剑光在触及菩提树的瞬间，构成剑光的五行法意、杀戮道种、混沌能量，乃至那一点灭之真意，都如同投入了无底深渊的石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不是被抵挡，不是被破坏，而是……被“寂灭”了！仿佛那黑菩提树所在之处，本身就是“终结”的具现，任何“存在”靠近它，便自动归于寂灭虚无。
“万劫……不磨……”
徐青喉咙发干，他终于深刻理解了这四个字所代表的、令人绝望的绝对性！这黑菩提并非能量体，也非物质体，它是寂灭大道法则的投影，是“永恒寂灭”状态本身！五行灭仙剑再强，其锋芒终究作用于“有”，如何能伤及这代表“无”的终极？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黑菩提树那枯槁的、仿佛由最深沉绝望凝聚而成的枝叶，极其轻微地、无声无息地……摇曳了一下。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一股无形无质、无色无味、仿佛抽离了世间一切“意义”的“意蕴”，如同宇宙初开时第一缕绝对黑暗的潮汐，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浸润了徐青身周百丈空间——先天寂灭神光！这神光不是能量攻击，而是大道法则的浸润与同化！
徐青体表自动升腾的混沌护体仙光，甫一接触到这寂灭意蕴，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厚重粘稠，运转迟滞了千百倍！原本奔腾如江河的混沌法力，在经脉中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沥青，每一次搬运都变得无比艰难，消耗的心神呈几何倍数增长！他引以为傲的、包容万物的混沌特性，此刻仿佛成了沉重的负担，被那寂灭意蕴一点点渗透、瓦解，强行拖向死寂的深渊。
他元神识海之中，曾经璀璨如星河的五行大道图景——代表金行的锋锐白芒、木行的生机青意、水行的柔韧玄黑、火行的炽烈赤红、土行的厚重黄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彩，变得黯淡、灰败！构成大道根基的道种符文，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表面开始剥落、碎裂，化作点点毫无灵性的灰色尘埃，飘散在寂灭的黑暗里。
阴阳轮转的太极图，平衡被彻底打破，代表生机的阳鱼急剧萎缩，死寂的阴鱼疯狂扩张，几乎要将整个元神识海吞噬！每一次呼吸，他都感觉自己的“道行”在流失，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在变得模糊、陌生。
“嗡……呜……”悬浮在徐青身前的五彩飞剑发出悲鸣。
剑身上流转的五行杀戮剑意如同被冻结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
那朵由纯粹杀戮凝聚的青莲，莲瓣上的道种符文如同被橡皮擦去，飞速模糊、消散！剑灵那微弱而坚韧的灵性之光，在寂灭神光的照射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光芒迅速微弱下去，仿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剑身之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灰色纹路！“呃啊！”徐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之中，不再是鲜血，而是一丝丝代表着大道本源被强行磨灭后析出的、灰败死寂的“道炁”缓缓溢出！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开始变得灰白，富有弹性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干枯松弛，眼窝深陷，眼神中的锐利神采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茫然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正在从“根源”上被瓦解、被“抹除”！徐青强压着心神泛起的任何一丝涟漪，极致榨取几乎枯竭的法力，再次催动五行灭仙剑。
剑光艰难亮起，却微弱如萤火，斩在菩提树上，依旧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他试图施展遁法，但身周的寂灭意蕴如同粘稠的琥珀，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寸步难移。他运转太易大道推演，企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推演出的无数可能性，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局——寂灭！绝对的寂灭！万劫不磨带来的碾压感，让一切智谋、技巧、力量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徐青的意识开始模糊，如同沉入冰冷彻骨、深不见底的永夜泥潭。
过往的记忆中：修行的艰辛、突破的喜悦、战斗的热血；都变得遥远而虚幻，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粗糙琉璃。
他感觉“徐青”这个存在的概念正在被剥离、被消解。
他不再是那个勇闯帝宫的强者，而是一团正在走向彻底虚无的能量和意识的集合体，连“绝望”这种情绪本身，都在寂灭的侵蚀下变得麻木、淡漠。
他的元神之火摇曳欲熄，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被无尽的寂灭黑暗重重包裹。
徐青自身凝练出来的太易大道本源，原本如同混沌鸡子般凝聚在徐青的识海核心，此刻也被压制到极限，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表面布满了灰败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徐青此刻深深感受到，真正的绝望不是毁灭，而是让你在绝对的、无法撼动的寂静中，清醒地、缓慢地感知着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被无情地、不可逆转地磨灭殆尽！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彻底的、永恒的“无”。
就在那元神之火即将彻底熄灭，太易大道本源的光芒被压缩到比针尖还微小的极致，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即将被寂灭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那微弱到极限、几乎与寂灭同化的太易大道本源，仿佛被逼到了“存在”与“非存在”的绝对临界点，猛地……向内坍缩！不是爆发！而是一种极致的内敛！
一种回归到比“无”更原始的状态——混沌未开，鸿蒙未判，一切皆无，连“无”这个概念本身都尚未诞生的绝对原点！一个源自太初之前、超越了一切“有”与“无”、“存在”与“非存在”的古老意念，如同徐青现代记忆里在绝对零度中唯一不冻的“奇点”，在徐青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渊最底层，骤然苏醒！在这绝对的寂灭中，在他后天所修的一切大道都被磨灭到近乎本源枯竭的绝境下，那一点象征着“起始之前”、“一切皆无”的太易真意，反而成为了寂灭也无法彻底磨灭的唯一“存在”！因为寂灭，是终结万有，归于“无”。
而太易，是“无”的起点，是“无”本身，甚至……是孕育“有”的温床！
寂灭神光能磨灭一切“有”，却无法磨灭这最原始的、作为“无”之起点的“太易”！“寂灭……终结万有……归于虚无……”
“太易……混沌未开……亦是虚无……”
“原来寂灭非终点，太易乃其源，亦或同归？”
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了徐青意识中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吼！徐青猛地睁开双眼！那原本灰败死寂的瞳孔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绝对幽暗！
那不是毁灭的黑暗，而是混沌未开、鸿蒙未判的原始之暗！
他不再试图抵抗寂灭神光！反而……主动拥抱！“身化太易！万法归墟！寂灭同源——给我散！”
徐青做出了一个让菩提道祖投影都为之“侧目”的疯狂举动！
他不再维持自身形态，不再守护残存的道基！他竟主动引动体内那最后一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太易真意，逆向运转！
咔嚓！咔嚓！他体内残存的五行道基、阴阳平衡，在太易真意的逆向运转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崩碎！
这并非外力摧毁，而是源自本源的自我瓦解！伴随着道基的崩碎，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元神，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
崩碎的道基碎片、残存的本源之力、甚至那侵蚀入体的寂灭神光……在太易真意这“万物归墟”的逆向牵引下，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元神深处那一点坍缩的太易奇点！
那一点奇点，仿佛化作了宇宙最初的“奇点”，一个能吞噬、包容、转化一切，最终归于“无”的终极原点！
嗡！奇点骤然膨胀！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扩散”！徐青的身体瞬间变得虚幻、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黑暗构成。
那无处不在、侵蚀万物的先天寂灭神光，在触及这层纯粹的、代表“太易虚无”的黑暗时，不再是侵蚀与被侵蚀的关系，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毫无滞碍地……融合了进去！
寂灭神光，被徐青身化的“太易虚无”……同化了！
他不再是一个对抗寂灭的“存在”，而是将自己化作了与寂灭同源、甚至更深邃的“虚无”本身！寂灭如何能磨灭虚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源相融，万法不侵！那株万劫不磨、永恒寂静的黑菩提树，第一次……剧烈地摇曳起来！
构成它投影的寂灭大道法则，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更本源的“虚无”吸引，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徐青所化的那片深邃黑暗流淌、汇聚！菩提道祖投影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静”被打破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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