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没忍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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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柳棉云没怎么在宋墨卿面前露头。

不是躲他,是故意的。她想看他能忍到几时。

宋墨卿果然没忍住。

而后一早,他便遣了秦公公去找人,说是手边没个顺手的,昨夜头疼到半夜。

秦公公弯着腰回话时脸上是笑的,眼里却带着点不太容易察觉的试探。

像是知道皇上这句说辞不全是借口,也不全是实话。

柳棉云进殿时,宋墨卿正坐在床边披衣,脸色不太好,额角一跳一跳的,没睡够。

她走过去,没说话,只在他身后坐下,替他整理衣领。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他问。

“太后那边唤了几回,”柳棉云轻声回,“又见了两位御医,替皇上问了些病理。”

宋墨卿没吭声,只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他这人脾气还是那样,没个准数。

柳棉云也懒得哄,倒是茶刚泡好,宫门口便送来了一包新药,说是丞相府刚献上来的,说是滋补强身,压惊安神,尤其对脑疾有奇效。

宋墨卿本不想看,听是丞相送来的,眉头皱得更紧。

“丞相又关心起朕来了?”

他冷笑,接过纸包往案上一丢,随手撕开,嗅了一下。

“闻着倒像是药。”

他不想喝。

柳棉云没劝,蹲在一旁收拾掉落的茶末,眼角余光却扫了那一包药的颜色。

颜色正常,气味也压得巧。

但她掌心轻轻一扫,便感到微弱的阴气夹杂其间不浓,却极滑,像是从某种极隐晦的法术里提取出来的残息。

她眸光一凝,伸手去收那药包时,宋墨卿的手还按在纸角,像是也察觉到她的迟疑。

“有问题?”他问。

柳棉云停了停,低头答:“这药……不干净。”

他瞥她一眼,沉声道:“什么意思。”

“奴婢也不敢断定,只是闻着不对。”

宋墨卿望着那药一会儿,语气冷下来:“是谁送的?”

秦公公立在旁边,犹豫一下:“是……丞相府,说是小公子亲自捧来的,送入御膳房的。”

“那就退回去。”宋墨卿吩咐。

“带话回去,朕不喝。”

柳棉云垂眸不语,心里却已经转过了三重思路。

药里有邪秽残气不假,但下得极谨慎,是在试探。

药是从御药房送来的,印着太医院的章,但气息不对。

柳棉云是闻得出来的。那药汤开了盖子,蒸气升起的一瞬,她眉心微跳。

里面掺了东西,不是寻常草药,而是沾了秽气的邪物。

她没吱声,只是挡了下宋墨卿要端碗的手,说那汤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

他没问,只盯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手翻了本奏折。

回头,她借着换汤的由头,将那碗药带去了自己屋里,用法术一试,果然气浮而杂,阴滞不散,这不是简单调理身体的药,是在慢慢耗命。

柳棉云坐着,手指按在桌边,没说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送药的人是秦公公,他一向是太后的人,嘴巴严,也不容易露破绽。

但今儿她随口一问,说那汤药看着眼熟,是不是丞相府上也常用的,秦公公眼皮一跳,差点呛了一口。

她不动声色。

丞相的手果然伸得很长,连御药房都有人了。

回宫后,她没急着说,而是如常给宋墨卿把脉,诊了片刻,脸色却变了几分。

他问:“怎么了?”

她没正面回:“皇上是不是近来头疼加重?夜里也睡不好?”

宋墨卿皱眉,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脉乱,邪气往上顶。”她轻声道,“药不能再喝了。”

宋墨卿冷笑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朕从来不信那些药,是他们逼着朕喝。”

他不问是谁,但眼神已带了杀意。

这皇帝,病着是病着,但并不真傻。

他早就起疑,只是没抓到尾巴罢了。

柳棉云低头:“奴婢这几日配个镇神的方子,换了原来的药,皇上试试看。”

她语气平静,手也稳,语句里没一句提到丞相,宋墨卿却听懂了。

“这汤,是谁要朕喝的?”他问。

她不答,只低声说了句:“信不过的,奴婢都会拦下。”

宋墨卿没有再问,但他手下的影卫,从这一日开始,悄无声息地动了。

动的,是御药房的人。

那夜起,御药房里的人就像被抽了筋骨,说话低一截,做事慢一层。

查不到谁失了手,也没人敢问到底动了谁。

几名值事太医忽然告病,接连着,几位负责采药,煎药的小吏也调了岗。

没人敢再说什么。

柳棉云不出声,只每日照旧去主殿守着,查药,配汤,眼神却更利了几分。

这天下,病不怕重,就怕药不对路。

那几日,宋墨卿反倒比先前清醒些,眼神也透了亮。

但越是这时候,他越不说话,常一个人坐着,看书也好,批折子也罢,身边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火慢慢聚着。

柳棉云是能听见他心里动静的,只不过这几日,他连心声都寡淡了。

不是没话,是憋着。

她知道,他在等。

她也在等。

直到那封密信进了宫,说江南水患不减,官仓失守,百姓冲官署,有人放火,有人丢命。

这事本不稀奇,天灾之年,哪朝哪代都出得来。

但这次,火是点在了“御批下达”的粮道上。

宋墨卿冷笑了一声:“真下得去手。”

他不再装病了,拂袖出殿,一句“去殿外冷风里跪着的,让他们全起来,回家写罪己折子”丢下,整整抖了一殿的人。

柳棉云也知道,他的火是忍到头了。

只是这火一烧,不知烧的是谁,还是烧到了她头上。

那夜,她照例回去收拾那日的药渣,忽然听见一声轻响。不是风,也不是猫,是人的脚步。

她没抬头,只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顿了下才进,是秦公公。他看了她一眼,面上平静:“姑娘手脚快些,皇上叫你。”

“出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谁?”

秦公公声音不高,只一句:“你明日便知。”

柳棉云心一紧,低头,手指捏着刚写完的符咒,一点灰烬顺着指缝散下去,落在她脚边的影子上。

那影子轻轻动了一下,又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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