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没亮(1 / 1)
第二天天还没亮,姬海棠还没出门,那姑娘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没敲门,头低着,整个人站在风里一动不动,头发乱七八糟的,像一晚上都没睡。
手指头紧攥着衣角,看着像站了有一会儿了。
门一开,姬海棠就看见她了,眉头轻轻皱了下:“干嘛来了?”
姑娘眼圈发红,张了张嘴,嗓子像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看着姬海棠,嘴唇抖了下:“我……我想让他得报应。”
姬海棠没急着回话,就那样看了她两秒,才出声:“谁?”
“他。”姑娘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那个老师。”
“怎么,反悔了?”
姑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后悔。我就是……我想着,要是没人说,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女孩……像我这样。”
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发哽。
姬海棠侧了侧身:“进来吧,屋里说。”
姑娘进了屋,坐下之后手还是抖个不停。
“你是想揭他出来?”
“嗯。”她咬着牙,眼神像定住了似的,“我不想再藏着,也不想再怕他。”
姬海棠一直看着她,没急着说话。
屋里静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你想过后果吗?这事一旦闹出来,骂的是你,不是他。别人不会关心他干了什么,只会说你‘不检点’。”
姑娘眼圈又红了,但眼泪没落下来,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可他做的事,不能没人知道。”
炉子那边的药刚好煎完,“哔啵”响了一声。
姬海棠起身把火关了,回来时语气缓了几分:“先别急着出头。你身子还虚着,得先把身体养好,别的以后再说。”
姑娘咬唇点头。
“回去吧,别让你妈着急。”
姬海棠也没留她,送到门口,站在门边发了会儿呆。
她本不想让顾长海插手这些事。但这事若不牵上人,是压不住的。
她重新点上药火,一边看着火苗,一边琢磨该怎么收拾得干净,稳妥。
晚上,她带着煎好的药去了姑娘家。
姑娘的父母正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姑娘妈忍不住一通责怪,说她怎么能乱跑,吓死人。
姬海棠一句“她是来找我”,堵住了对方的话,又把姑娘支进屋里歇着,再把她的打算细细说了出来。
屋里顿时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摇头:“不行,这事不能闹,她以后咋做人?”
“她现在不说,将来也过不好。”姬海棠看着他,语气平静,“你以为这事能瞒一辈子?将来哪天被人一句话翻出来,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男人低下头,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那你帮她吧。我求你,别让人知道是她。”
姬海棠点头:“我会处理。”
姑娘的事必须解决,但得一步步来。
那个姓吕的,不光要让他丢了饭碗,还得让他明白,做这种事,是有报应的。
她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
回到医馆,屋里还残留着昨晚熬药的苦味,草木气息掩住了她胸口那一团闷气。
药她昨晚已经翻过方子,专门按那姑娘的体质重新配过。
孩子月份还小,能解决,但之后身体得调理几个月,不然容易落病根。
她把药罐洗干净,从药柜里一味一味地挑料装进药笼,煎药这事她亲自来办,再忙也不肯交给徒弟。
炉火烧得稳稳的,药香渐浓,她却一直没松口气。
这事没完。那个狗东西不收拾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药煎好,她一口气灌进两个陶罐,包好,锁上门前,回头看了眼那块“诊休”的木牌,灰蒙蒙的,却横着挂在门口,像个沉默的哨兵。
天还没亮透,她绕过村口,从偏道走去,怕被人瞧见说闲话。
到那姑娘家时,姑娘正靠着门坐着,披了件旧羊绒毯子,眼神比前几日坚定多了。
姬海棠把药递过去,顺口问了句:“吃早饭了吗?”
姑娘摇头,手却稳稳接过药罐。
“等药性起来,会拉肚子,正常的。”她交代了一句,又对那母亲说,“弄点清粥、咸菜就行,别乱补。”
女人连连点头。
姬海棠没久留,转身要走,却被那姑娘叫住了。
“姬姐。”她低声说,“我昨天梦见他了。他拉着我手,说让我别乱说话。”
姬海棠停了脚步,回头:“那你怎么做的?”
“我醒了,把手咬出血了。”
姬海棠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回去路上,她开始想从哪儿下手。
那个姓吕的教书先生背后有人,这事她早听说。
之前的烂事不止一桩两桩,只是苦没人信、穷没人撑,没人追下去。
这事她一个人扛不住,得找顾长海。
她绕了个弯,直接去了军营后头的小山坡。那地方一般人不进,她却常来,是顾长海专门留的地方。
岗哨的战士见她来了,没多问,赶紧去通报。不到一刻钟,顾长海就出来了,军装外套了件风衣,脸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压着火。
“怎么了?”
她把那姑娘梦里的事说了。
顾长海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先去查那老师。你别声张。”
“查是查。”她看着他,“但我不光要查,我要他的下场。”
顾长海望着她,眼神一点点收紧。
“行,我来。”
从姑娘家出来时,天已经黑透,风比白天更冷。
姬海棠拢了拢衣领,回医馆的路上没开灯,踩在地上的干草碎发出沙沙声。
她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药箱。
炉子前的药还温着,她没喝,直接倒了,重新起锅煎新的。那是给姑娘喝的,她必须亲自熬。
她一边加药一边琢磨那姓吕的事。人得拉下来,可不是靠几句骂声。
她很清楚,这事必须干净利落地处理掉。
炉子烧得闷响,她坐在小凳上等药,手里挑着针,一根根地排好。
姑娘底子差,光靠喝药不行,还得配针灸。她挑的是最细的针,磨得光滑,用热水一遍遍地烫,干这种事,马虎不得。
药煎好了,她没急着送,先自己尝了一口,皱着眉吐掉,换了几味料再煎。
一切准备妥当时,已是半夜。她披了件厚衣服,把药和针包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