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帐内,季成便发现事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说好的准备了酒菜
酒菜呢?
季成刚想转头询问,不想满脸带着和煦微笑的王章,却已经是上前将季成‘搀扶’住了。
感受到腹部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季成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乐。
“明公,请罢!”
“王章,你?”
到了这个时候,季成哪里不知道,这情况已经是不对了。
他似乎是进入虎口了。
“我是左冯翊主簿,你若是杀了我,定然难逃干系!”
季成先是一阵慌乱,额头上刹时细汗密布,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反而是对着王章威胁起来了。
对于这些流民,求饶是没有用的,你求饶,他们就觉得你容易欺负,届时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而威胁,让他们惧怕,方才是生路。
“明公说笑了,我如何是要杀你?”
帐外,那个拜季成为义父的流民小头领亦是上前来了。
“义父,我们这是在救你,是在给你一场泼天的富贵。”
救我?
有这样救的吗?
季成沉吟片刻,将现在的处境与解决办法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这才说道:“重泉城中虽然有不少粮草布帛,但城中守军有五千之多,凭你们这四千流民,根本是翻不起什么波浪的,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这是将他们当做是三岁小孩了吗?
王章呵呵一笑,说道:“明公莫要说笑了,今日你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加入我们!”
死。
季成当然是不愿意的。
但加入你们
怎么看起来前途暗淡的模样?
“你们打算夺城?”
“我们已经归附汉国,准备夺城!”
汉国!
季成倒吸一口冷气,旋即也想明白了。
这是间军司搞的鬼!
若无间军司在其中挑拨,以他又给编制,又给钱帛,这些流民焉敢不服从?
原来是有更大的好处在等着他们。
“间军司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可以给双倍!”
季成还想争取一下。
“如今关中汉国势大,我们只想回归故里,但又不想空着手回去,还望明公成全。”
“钱帛我都可以给,你说个数!”
一听到可以商量,季成眼中顿时变得有神起来了。
“钱帛有何用?权势方才有用,而这个,是你给不了的,莫要多说了,今晚开城门,让我们入城,待擒住了郑浑,自然便也就控制住了重泉。”
左冯翊各县之所以会抵抗,完全是因为郑浑。
若非他一意孤行,他们哪里会似今日这般,直接成为流民了?
“这”
王章温声言道:“关中迟早要被汉国所占,明公为重泉士族,此刻拨乱反正,到了汉国中去,说不定能更上一步,而若是执迷不悟,身死族灭,便也就近在眼前了。”
王章唱红脸,自然有人唱白脸。
“若是你这老厮不愿意的话,我等当即杀了你,待我等入城了,定将城中季家子弟尽数坑杀,季家女眷拉到军中折辱,一百遍啊一百遍!”
“你!”
在那刹那,季成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他多年维持的沉稳与冷静。
他的脸色由红转紫,眉宇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使得那双本已深陷的眼眸此刻显得更加锐利。
季成被气得直发抖,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是叹了一口气。
“说好了,入城之后不许侵犯季家?”季成选择妥协。
“谁敢入季家,我便杀谁!”王章笑着承诺,他知道,大事成矣!
在流民帅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季成选择从心。
本来想招募流民,充实自己的势力,结果到了现在,是被这些流民狠狠的反噬了。
时也命也!
在城池外,夜幕降临,一片深邃的黑暗迅速笼罩了四周。
夜空中,乌云密布,遮蔽了星光和月华,使得整个天际显得格外阴沉和神秘。
风声呼啸,如同猛兽在黑暗中咆哮,带着些许寒意,席卷着城池外的每一寸土地。
树枝在狂风中摇曳不定,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为这夜黑风高的夜晚增添几分诡异和恐怖。
在这片黑暗中,城池的轮廓若隐若现,显得更加威严和神秘。
城墙上的烽火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点燃烽火,向外界传递着紧急的信号。
城池外的荒野上,便是流民遍地,此刻也是一片荒凉和寂静。没有灯火的光芒,没有人声的喧闹,只有黑暗和风声在交织着。
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似野兽的嚎叫,更增添了几分恐怖和神秘。
一支由流民组成的军队如同黑暗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向城门。
他们没有统一的甲胄,没有严明的纪律,只有饥饿和愤怒驱使着他们向前。
城门在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中缓缓开启,流民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野蛮和疯狂,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倾泻在这座无辜的城池上。
城中的居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街道上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流民军对此却无动于衷,他们像一群饥饿的野兽,疯狂地掠夺着一切可以抢夺的财物。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那是流民军点燃的房屋和商铺,熊熊的火焰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容。
他们在火海中狂欢,仿佛在为这场罪恶的盛宴庆祝。
入了城的流民,在没发泄完他们的欲望之前,谁都阻止不了他们。
除了更强的刀兵。
在乱局之中,王章裹挟着季成,带着季家部曲以及本部青壮,朝着郡守府冲击而去。
他们的目标很清楚,那便是郑浑!
此刻在郡守府中的郑浑,脸上已经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出来了。
“怎么回事,城外怎么出现如此大乱?难道是汉军攻进来了?只是城外有三千流民军,城中有五千郡兵,汉军如何能在一刻之间破城?”
郑浑既是慌乱,心中又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主簿何在?”
季成是重泉地头蛇,又与他有姻亲关系,是故大小事宜,许多都托付给季成了。
但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季成过来。
堂外。
郑家部曲头领此刻匆忙上前来,面上有焦急之色的说道:“主君,城外的贼军朝着郡守府来了,人数众多,郡守府守不了多久,还请郡守速速乘马出城,再从长计议。”
“这不可能!哪来的汉军?”
郑浑撒播出去的骑兵斥候人数也不少,他得到的讯息是,汉军大部都在围攻莲勺,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攻重泉。
“城中的郡兵何在?”
郑家部曲头领脸上露出苦笑之色,只得说道:“郡兵随流民一道劫掠城中,府库也被他们打开了,主君,现在再不走,之后便没有机会了!”
跟流民一起作乱了?
郑浑老朽的身躯都颤抖起来了。
他们怎么敢的!
郑浑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