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忍说到此处眼眶有些泛酸,微蹙的眉宇间满是心疼。
那段回忆再次涌现……
昏暗的地牢里,只有牢门口的两盏残灯,到处充斥着恶臭和血腥。
贺云卿大着肚子靠在墙边,她被铁链缠着手脚,一身污秽,褴褛不堪。
媞兰十五六岁的模样,温婉聪慧,一双凤眼填满了悲悯之感。她不顾贺云卿的反对,依旧对她施着秘术。
贺云卿抱着肚子,感受到了腹中孩子的存在,那一刻,她特别想好好活下去,她决定隐忍……
接连几天,媞兰都对着她的肚子施了秘术。这一切被年幼的弘忍看在了眼里。
弘忍也是一身脏乱,他生着异瞳,缩在墙角小心打量,他眼看着媞兰一日比一日虚弱,贺云卿却一日比一日精神。
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媞兰是这暗牢里唯一的光亮。媞兰总会背着纳卓烈悄悄来看他们,把他们的馊馒头换成香喷喷的米饭。
媞兰曾满眼愧疚,哭泣道:“对不起,都是我父亲造下的孽,我只有竭尽所能帮助你们。……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死的,你们再等等。”
年幼的弘忍大口扒拉着饭,眼里溢出感激。
贺云卿却对她充满恨意,“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也好不到哪去!”
直到媞兰用秘术救了她,她才对媞兰有所改观,并且对媞兰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背后掩藏着虚假,这都是她为了逃出去迈出的第一步。
那是媞兰救醒贺云卿的第五日。
媞兰依旧是半夜来看他们,给他们带了饭菜,奇迹般的给两人都加了鸡腿。
她说弘忍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应该多吃点肉,说贺云卿有身孕也该多补点……
她为了救贺云卿,脸色有些泛白,略显沧桑,可脸上依旧笑得和善,一双凤眼露出怜悯。
贺云卿则是趁她不注意,在她离开前悄悄摘了她头上的簪子。
弘忍看见了,可是他却被贺云卿一个狠厉的眼神吓退了,终究没敢提醒媞兰。
媞兰走后,地牢又恢复了寂静,他们都能清晰的听见老鼠蟑螂的窸窣声。
贺云卿拿着簪子捣腾了许久,终于解开了手脚上的铁链,期间传来阵阵叮啷声。
她解脱后就急忙出了牢门。
她回头看了弘忍一眼,弘忍正两只手扶在牢门上。透着弱光,贺云卿看清了他眼里露出的渴望和祈求。
贺云卿狠了心,她不带一丝犹豫,把牢门口的烛盏随手扔在了地上,火星碰到干草后瞬间燃起。
“不要啊,姨,您救救我!救救我!”
弘忍把手伸出牢门,惊慌不已。他一边哀求一边抓住贺云卿。
“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个解脱。”贺云卿甩开他的手,满眼无情的走了。
火势越来越大,整间牢房焮天铄地。
弘忍被牢门上的柱子狠狠砸倒,滚烫的柱子压在了他的右肩。
他痛且绝望。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时,媞兰赶到了。
媞兰偷来了钥匙,把他的铁链解开,扶着他在火光中乱窜,找寻出口。
等两人跑出了地牢,才发现整座山庄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滚滚烈焰如同火龙吞噬着一切,夜穹都被染上了赤色。
媞兰看着山庄后院的阁楼屋舍尽数倒塌,哭的撕心裂肺。
她父亲母亲都在那里。
弘忍疲惫不堪的瘫在空地上,眼看着媞兰哭着冲进了火海。
事后,他在烧焦的废墟里翻找了一天一夜,手脚被烫出血泡也不自知。直到找到了媞兰,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