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逐渐肃清天际从视界尽头延伸过来群山般的黑云,鳞片缝隙一样的纹路编织在铁灰色的天空上,明亮的天光从这些缝隙里渗出来,像是一道道豪侠剑客挥出的绝世剑气。
关东一家专门做寿喜锅的食肆大门紧闭,清净安宁的模样与附近店家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绝不是因为这家食肆本身食材或者口味有什么问题,相反,在诸多大众点评软件上,这里的寿喜锅都被毫无悬念排进了整个关东地区的前三。
它在今日闭门谢客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把这家店包场了。
加图索少爷果然又豪又硬,在楚子航以小组组长的名义向在两个小组的所有成员发布了施耐德教授下达的执行部任务之后,当即表示既然大家可能就剩下四十八小时寿命了,那要不然中午出去感受一下日本的风土人情?
随后便通过加图索家族的海外资金账号委托mint俱乐部为他们在东京城中包下了十一家著名的食肆,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米其林餐厅。
精致的白色屏风将店里古风写意的空间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和室,中间最大的和室穹顶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天窗,早上雨停的时候已经有人打扫过天窗上面的卫生,从下望去明亮如镜,可以看到朦胧的天光在一厘米厚的玻璃层里折射出斑驳的色彩。
天井的四周放着三五张小桌,每张桌上都摆着一个电炉,电炉上支起铁锅,锅中嘟嘟地冒着热气。
白色的蒸汽缓缓上升,温暖的肉香和萝卜煮熟的气味就在无风的和室里氤氲着散开。
“据说日本的寿喜烧分成为两个流派,分别是关东派和关西派,它们在烹饪方式和口味上都有一定的区别。”恺撒端坐在克里斯廷娜的对面,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束起来,“关东派的寿喜烧是先用出汁、酱油和味淋调好锅底,然后把牛肉、蔬菜与豆腐等一起放入锅中炖煮,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关东大地震后东京的许多寿喜烧店遭受惨重损失,关东派的传承遭受了重创,如今这座城市已经很难再吃到正宗的关东寿喜烧了……这一家店在关东派中很出名,老板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做寿喜烧的店长。”
恺撒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淡然,实则嘴角微微上翘,显然他是在这件事情上下了功夫的,甚至连寿喜烧的历史派系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他穿着白色的和服,和服的下摆边沿却是黑色的,那把名为狄克推多的猎刀就横卧在一侧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
如今的东京已经和三个月之前大不相同,就连那些长期混迹灰色产业链中下游的普通黑帮混混也能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好像要发生了。
这大概就是中国古人说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吧,作为黑道至尊的蛇歧八家突然收缩势力,违禁药品在市场上开始泛滥并且价格直线降低,相反黑市上过去那些贩卖从国外进口的枪支弹药的摊位却开始接连缺货,底层的黑帮们敏锐地嗅到了……战争的气味。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种听上去像是脑门上顶着黑洞洞枪口的诗也可以用在如今的日本,所有混血种的神经都处在高度紧绷状态,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克制自己,弗里嘉子弹正对执行部无限量供应。
可很难说会不会有野心家刻意制造凶案来进一步激化密党和蛇歧八家的矛盾,就像1914年6月28日在巴尔干半岛的波斯尼亚发生的萨拉热窝事件,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妇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普林西普枪杀,由此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被推动。
鉴于学院方仍公开在东京活动的成员数量极少,楚子航小组和陈墨瞳小组的份量无显然是野心家眼中的重中之重。
没人知道会不会有某个出自蛇歧八家或者猛鬼众的“普林西普”被蛊惑向他们发起袭击,所以这两支小组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收到了诺玛的邮件,邮件中要求他们时刻保持警惕,并确保自己永远能够拿到自己的武器。
兰斯洛特和楚子航对坐,两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我是杀胚请别理我”这种字样。
狮心会人均杀胚,大概除了苏茜之外就没有多少例外了。
路明非一直觉得苏茜是个贤妻良母类型的女孩,有时候她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就跟隔壁那个温柔的大姐姐似的。
今天苏茜没有和楚子航坐在一起,坐在她对面的是二年级的风云人物零。
“雨停嘞。”苏茜把身体缩进厚厚的呢子大衣里,吸了吸鼻子,鼻尖晕着微微的粉色,看着寿喜锅中升起的蒸汽出神。
在学院中零大小姐的绰号是真空女王,当然并非因为她喜欢真空出行——事实上零也从没这么干过。
零被称作真空女王是因为她有很严重的社交障碍和洁癖,据新闻部的可靠消息,整个卡塞尔学院能在碰到零大小姐之后而不被拧断腕骨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家伙的名字是路明非。
换句话说,苏茜虽然有些时候神经蛮大条,可也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很可能是她好姐们儿诺诺的情敌,而且是极强有力的那种。
想到此苏茜不免觉得人生很幻灭,她以前在中国念高中那会儿觉得隔壁班那个全国青少年围棋大赛季军一身白衣飘飘就已经很有些骚包风范,来了卡塞尔学院认识楚子航之后惊为天人觉得以前的白衣哥真是逊爆了,装出来的逼不是好逼,楚子航这种无声装逼才是真的逼王。
卡塞尔学院卧虎藏龙,出去溜个弯你碰见的就是北美地区09年青少年选美冠军,再拐个角看见的那个搔首弄姿细腰长腿的大美妞儿又是欧洲某个国家的公爵小姐,楚子航这种人已经优秀得选美冠军和公爵小姐都恨不能以身相许了。
可再看如今追求路师弟的都是些什么人,夏弥诺诺还有零,不看别的仅说颜值就已经把前面那两位揍得鼻青脸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