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素来人烟稀少,更不会有女子到此。
一道女子的惊呼声响起,惊起了一片鸟儿。她的手指纤长白皙,仔细看去便知不是寻常的农家女。
夏日的风细细的,有些燥热,青色布衣穿在身上有些宽大,但好在女子身材高挑,额发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未施粉黛,却是粉面朱唇,明媚皓齿,又粗又长的辫子搭在左肩膀上,她一脸认真的的辨别着山里的野菜,乐此不疲,犹如一个灵动的小野兔。
摘好的野菜把他们装进篮子里。等到装满了篮子,她就去城中卖掉,换点肉。
日子虽贫苦,但却充满了期待。
她在等着她的薛郎。
……
御花园里,一道欢声笑语传来,看着薛平贵和代战伉俪情深的样子,和一众儿女更是其乐融融,女人转身离开,她王宝钏又何必去自找没趣。
为了这个的男人,她在寒窑苦苦的等待着,日子过得有多难捱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凭着一己信念,坚信薛平贵还活着,她何苦如此作贱自己。
常年的等待和营养不良,导致她现在双眼无光,人黄皮寡瘦,看起来形若枯槁,不似代战保养得当,尽管是两个孩子母亲,依然是娇俏可爱。
外界都说薛平贵这厮有情有义,忠贞不渝。他们年少时便结为夫妻,如今,一朝两后,算什么?即便不痛快,她又能如何?
她的身子愈发冰冷,袖子下指甲狠狠地抓进皮肤里,她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遥想当年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才华气质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本是富贵命,从她出生起,便是奴仆成群,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用不完的奇珍异宝,皇上下旨彩楼招亲,台下大半个京城的世家公子都在台下任她挑选,风光无限,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生活。
而她通通不要,偏傻傻的看中了还是穷小子的薛平贵,为了这个男人在寒窑受十八年的苦无怨无悔,仔细想想哪里怨的了旁人,一辈子那么短,她却死心眼的在那武家坡等着。
而薛平贵却早已抱得美人归,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经过这十八年的岁月蹉跎,她如今浑身的傲气荡然无存,如一个老妪一般了无生气。
薛平贵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而王家早已破败了,爹死了,娘也跟着去了,甚至连个像样的墓地棺椁都没有,二姐被罚去城门口乞讨,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她一向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种生活,前几日她便在破瓦房里香消玉殒了,王氏衰败,她没有底气也不敢说一声薛平贵的不是,因为大姐还活着,算是给他们王家留个后了。
人最怕的莫过于心如死灰。
王宝钏落寞的回到自己的宫殿,厚重的皇后凤袍和凤冠,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富贵大气,相反让她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凤袍拖着地在宫殿里摩擦着,她身子微微向前倾使劲拖拽着,衣服并不合身,颜色也不是她喜欢的,老气,沉闷。
殿内富丽堂皇,但是她这个皇后现在不过就是个摆设,小莲被封了吉祥公主后,也没在来过,她看到她在代战那边左右侍奉着,绘声绘色的讲一些大唐的妙文趣事,逗得代战咯咯直笑,京城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她都带着代战去吃去玩,可那些明明是以前她带着小莲去吃的,她从前是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的,她住寒窑的时候怕小莲受不了苦,就把她留在府里,还特意叮嘱娘好好对小莲。
她的真心,爱意,早就不值钱了“薛平贵,你骗得我好苦啊”心中郁结难解,五味杂陈,心中像是被千根针扎着一样,密密麻麻的痛。
她捂着胸口,眸中酸涩不已。
天空说巧不巧一道惊雷响起,空荡的大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接连的闪电在空中声击似玉,仿佛是再给她最沉重的一击,王宝钏心头微沉。
她疯狂的撕扯着头上的发饰,直到长发落在肩背上,她苦了这么多年,要的不是这些,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不想这些东西到死还束缚着她。
闪电变得刺眼,墙壁上影影绰绰,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女人缓缓坠落,生命就停留在了当上皇后的第十八天。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举国哀丧!
睫毛轻启,眼眸微转,入眼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王宝钏缓缓爬起身来,走至床边的铜镜前,看看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镜子里竟然是她年轻了二十岁的嫩脸,长发披肩,粉衣罗裙,卷翘的睫毛搭配在阳光铺了一个月牙阴影,棕瞳微张,一派青春稚嫩模样。
“啪”脸是疼的。
她又活过来了?
王宝钏有些不敢相信,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吗?
她端坐在铜镜前,眼眸呆呆的看着自己,嘴角动了动,镜中的人也跟着动了动,随即她跟着笑的张扬痛快,眼神灵动,皮肤水嫩。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宝钏定睛一看,这不小莲吗?
小莲脸上带着窃喜,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薛公子找你,就在城东的胡同里等你”
王宝钏脸上神色不明,她刚活过来,这男人就来找她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他竟然让她去跟他私通,上辈子自己的脑子灌得都是铅吗?
来的正好,既然复活了,第一件事当然是把将来要发生的事直接扼杀在摇篮里,王宝钏收起嘴角那冰冷的笑意,吩咐小莲道:
“小莲,你去叫二姐和我一起去”
小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宝钏,皱着眉道:“小姐你难道忘了,二小姐要是去了,她那个暴脾气,薛公子会挨打的”
王宝钏一个巴掌抽在小莲的脸上,这是她上辈子就想做的事,不过她一直碍于身份在忍着,这辈子她不打算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