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杀之道,心灵的共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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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上那已经发馊的饭菜,萧洒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般。

他很清楚,母亲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主要就靠他来养活。

自己被关进拘留所的这三个月,家里留下的那点钱,怎么可能够用。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母亲平日里是如何将一顿饭掰成几顿来吃。

在黑暗与孤独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捱过这九十多个日夜。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如潮水涌上心头。

潇洒猛地扭过头去,不想让母亲察觉。

他用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湿热,可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决了堤,顺着指缝淌了下来。

李桂芬并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只是絮絮叨叨地说道:“阿仁啊,跑船虽然能挣钱,但太辛苦,也太危险了。”

“前些天,妈托隔壁王婶给你问了几份工,虽然都是些力气活,但胜在安稳。”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商量口气:

“主要是码头仓库里搬运货物,或者去建筑工地上抡大锤,你看……怎么样?”

其实李桂芬也知道,儿子没文化,又没个正经出身,还被自己这个瞎眼老娘拖累着,想找份体面工作难如登天。

所以话说得很委婉,生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

听着母亲的话语,潇洒心中五味杂陈。

他强打起精神,狠狠抹了把脸,笑着说:“妈,我这次跑船挣了不少钱。等过两天,我就带您去大医院看看眼睛,说不定能治好呢!”

李桂芬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的平静:

“我的眼睛都这么多年了,早就死心了,看不看得见,其实都一样过日子。”

“只要你平平安安,找份安稳的工作,别像以前那样瞎混,再娶个媳妇回来,妈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在拘留所煎熬了三个月。

潇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安稳,渴望能堂堂正正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郑重地点点头:“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多半是李桂芬在叮嘱,潇洒在旁应着。

夜渐渐深了。

潇洒见母亲脸上露出倦容,便劝说道:“妈,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我洗个澡也要睡了。”

李桂芬点点头,摸索着回了里屋。

潇洒在堂屋里打了盆冷水,脱掉那身刘秘书赠送的名牌休闲外套,露出了布满青紫瘀伤的身体。

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和汗渍,换上了家里的旧衣服。

随后,便躺在另一张吱呀作响的板床上。

他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那些因潮湿而蔓延开来的大片霉斑。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各种事情。

从陈琛的合作提议,到那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再到母亲期盼的眼神……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身体也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辗转难眠。

但终究是抵不过连日来的疲惫与惊吓,眼皮越来越沉重。

很快,便响起了均匀而略显粗重的鼾声。

潇洒和李桂芬的房间,算不上是两个独立的屋子,中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布帘。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母子二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流浪狗有气无力的吠叫,给这沉寂的夜晚平添几分萧索。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黑暗中,来人的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隐隐泛着血色红芒。

几缕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

恰好照亮他脸上的白色面具,狰狞可怖,恍若恶鬼。

人影掀开布帘,走到潇洒床边,低头凝视着鼾声大作,睡得毫无防备的潇洒。

面具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在权衡着利弊。

“咳咳——”

隔壁布帘后,传来李桂芬轻微的咳嗽声。

人影肩膀一颤,动作瞬间停滞下来。

片刻之后,眼中的那丝犹豫渐渐消失,最终化为平静。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一晃,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而神秘。

城中村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寂静。

低矮的房屋犬牙交错,狭窄的巷道纵横如织。

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黑暗的墙角处,仿佛融入夜色的幽灵。

“吁……”

方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眼望着远处夜幕中,连绵的璀璨灯火。

即使在最深沉的夜晚,城市中心依旧繁华喧嚣,笙歌不辍。

与脚下这片区域的破败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方诚收回视线,微微摇头。

自己终究还是和马东赫一样,没有下得去杀手。

本来确实可以在对方睡梦中,轻易取走他的性命,彻底消除这个潜在的隐患。

但当潜入那间简陋的屋子,听到潇洒与母亲的对话,看到两人相依为命的场景。

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了方诚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

这个小混混,虽然劣迹斑斑,但对他瞎眼的老娘,却有着一份真挚的孝心。

这让方诚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杀戮,并非什么难事。

但因为杀死一个尚存人性的目标,而让他年迈失明的母亲在绝望中度过余生。

似乎……有些过了。

近乎于滥杀无辜。

自己心中想要走的路,可不是这样啊……

“汪……汪汪……”

几声细微的犬吠,从巷子深处传来,打断了方诚的思绪。

他那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纵横交错的街巷。

只见这条巷子的两头,藏着几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

他们鬼鬼祟祟地蹲着,视线不时投向潇洒家那栋破旧房屋。

方诚眼中闪过一道凶芒。

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黑夜里的影子,悄然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

几声微弱的闷哼,以及重物被丢到地上发出的“噗通”声,陆续在巷道深处响起。

声音短促而压抑,很快便被风吹散。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迅速归于沉寂。

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约莫半个小时后,偏僻的郊外。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内,后排的座椅已经被折迭起来,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四个男人只穿着短裤,鼻青脸肿,血迹斑斑,被罚跪在车厢地板上。

他们身上都露着大片刺青,描龙画虎,张牙舞爪。

此刻却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一个个抖如筛糠,眼中充满惊恐。

仿佛弱小无助的羔羊,面对着一头凶恶的猛兽。

方诚依旧戴着那张白色面具,随意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面具双眼部位镶嵌的红色宝石,在车内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宛如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鬼,让这些常年在街头打架砍人的混混,更加心惊胆战。

“你,叫什么名字?说说自己的来历身份?”方诚伸手指了指,跪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混混。

那混混身材高瘦,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被方诚这冷不丁地一指,更是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他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嘴,似乎想回答。

却因为恐惧,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方诚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那混混惨叫一声,身体如遭重击般向后倒去,撞在车厢壁上。

他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哇地吐出一口混着几颗断牙的血沫,嘴里呜咽求饶:

“大……大佬……我……我……”

可惜嘴巴漏风,脑袋似乎也被扇得晕晕乎乎,连话都讲不明白。

方诚看得有些无语,叹了口气。

自己只是轻轻摸了下而已,对方就承受不住。

于是又挥了下手,好心帮他一把。

那混混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便彻底晕了过去,也安静了下来。

方诚将目光转向第二个,身材矮小,脚边丢着匕首的混混。

“你来说。”

那人早已吓破了胆,目睹同伴的惨状,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方诚眉头又皱了皱,再次伸出手,往那人的肩膀捏了一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

瘦小混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剩下两人的心理防线。

其余两个混混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喊叫起来:“我说!我说!大佬饶命啊,我什么都愿意说!”

“是琛哥,是赤虎帮的帮主,派我们来的……”

尤其脸上有疤的男人,更是表现积极。

恨不得把背后指使者的底裤都扒开,全部告诉面前这个恶魔。

生怕自己要是稍微慢了半拍,下一个被捏断骨头的就是自己。

方诚戴着面具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在接下来的审问中,他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四个混混,确实是陈琛派来盯梢潇洒的。

原来,陈琛虽然表面上与潇洒达成了合作意向。

但生性多疑的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中介人。

他担心潇洒会泄露今晚谈话的内容,或者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才派了这几个手下,暗中监视潇洒的一举一动。

一旦发现潇洒有任何异常行为,或者与其他可疑人员接触,便立刻上报。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处理”掉潇洒。

当然,这四个混混并不知道陈琛与潇洒之间合作的具体内容。

他们只是接到刘秘书的电话,奉命行事。

听完这些混混的供述,方诚心中了然。

既然派来盯梢的,只是些不入流的普通混混,而不是诺亚组织那种训练有素的追捕者。

这说明,陈琛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对诺亚组织存在二心。

至少,他并不想将自身与“杀手先生”接触之事,暴露给诺亚。

否则,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恐怕就不是几个连给方诚送菜都不够格的杂鱼了。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陈琛的狡猾与谨慎。

他既想利用自己这把刀,又不愿承担太大的风险。

那几个混混见方诚沉默不语,以为这个带着面具的恶魔要下杀手。

更是哭爹喊娘地哀求起来,各种赌咒发誓,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方诚对这些人的求饶充耳不闻,心中自有盘算。

杀死几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喽啰,除了稍微宣泄下欲望,并无任何意义。

略作思忖后,方诚冷冷地开口:“想活命吗?”

三个清醒着的混混闻言,顿时如同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回去告诉陈琛。”

方诚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既然想合作,就拿出诚意来,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办事。”

“我这个人最讨厌不讲规矩的人,别在我背后耍这些不入流的小聪明。”

“这次,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再有下次……”

“咔嚓!”一声脆响。

身旁的座椅扶手应声而断,丢在混混们的面前。

方诚语气中陡然透出一股森然的杀气:“我就亲自去远琛集团大厦,找姓陈的好好谈谈。”

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即便隔着面具,也让三个混混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赌咒发誓一定把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方诚不再理会他们,打开车门,将几人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去。

然后,面包车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至于这些混混,该怎样从郊区回到市中心,向陈琛汇报,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

方诚回到筒子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母亲李碧芸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食谱,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诚诚,回来啦?学习累不累?”

说话间,厨房里飘来一阵淡淡的粥香。

“妈,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方诚换了鞋,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11点多。

“没事,我在医院工作习惯了,这个点还睡不着。”

李碧芸站起身,走向厨房。

“看你最近学习辛苦,妈给你熬了点海参小米粥,养胃补血,提高免疫力,快趁热喝点吧。”

方诚心中一暖。

自己偷偷溜出去办事的借口,是去附近的自习室学习,为即将到来的考研复试做准备。

因为那里学习氛围好,有许多考研者,可以相互交流经验。

母亲对此深信不疑,总是想方设法地在生活上照顾他。

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以及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方诚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间破旧小屋里的情景。

想起潇洒,以及那位同样为儿子默默付出的,眼睛看不见的老母亲。

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两位同样深爱着自己儿子的母亲,在这一刻,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与重迭。

“妈,以后别熬夜等我了,对皮肤不好,容易长皱纹。”

方诚端起粥碗,轻声说了句。

“知道啦,就你话多。”

李碧芸笑着嗔怪了一句,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却因笑意而舒展开来。

“快喝吧,喝完早点休息。”

喝完粥,与母亲闲聊了几句家常后,方诚便洗了把脸和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房间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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