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外的小花园里，彩灯闪烁，外面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浅淡的金属飘在空气里，是新年独有味道。
她们都在等着鞭炮声平息。
鞭炮放完后的那段时间，总是格外的寂静，就像是为了给新年里激动兴奋的人们，留下一些缓和的空间。
“很多话，我之前不敢跟你说，因为你太小，”孟惠然轻轻摸摸奚雨的脸，“可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奚雨睫毛如羽轻颤，等着她往下说。
“我和你爸爸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他以前总是装着一本正经努力学习的样子，而我，比较好动，讨厌他虚伪的做派，老是去逗他。”
说到这孟惠然轻轻地笑了。奚雨也笑，她觉得自家爹妈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很好玩了。
“后来毕业了，我想和他在一起，你外公不同意，”孟惠然回忆起过去，苦忧一半，又有一半的释然，“可我喜欢他啊，我性格又要强，让我放弃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呢，所以我们干了件大胆的事，我离开家，和他一起去了b市。”
“身无分文，从零开始。打拼了很久，辛苦了很久，才算是有了在那座陌生的城市里，安了一个家。”
奚雨看着自己母亲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尽管她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实际的年龄，可一个人历经了风霜，又怎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都以为日子会就会这么简简单单的过下去，看着你哥哥长大……看着你长大……没想到，”孟惠然低下头，握紧了奚雨的手，“……天意弄人……”
奚雨乖巧地靠到孟惠然肩上：“妈妈，我回来了。”
孟惠然搂着奚雨的肩，语气有些偏激：“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吧。你……不在我身边以后，我每天都在后悔，不断的后悔，然后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够有钱不够有能力不能保护你……”
奚雨好好靠在孟惠然肩上，打开她在膝上握的有些紧的拳头，轻轻地包住，安静地听着。
“高强度的工作让我短暂地将悲伤放到一边，所以我不停地出差应酬……忘记了你哥哥和爸爸。”
“我那时候不懂，这样做的后果，有多可怕。为这件事悲伤难过的……肯定不只我一个，”孟惠然低头对上奚雨的眼睛，“还有你爸爸。”
“这个世界上，因为一些事情，夫妻感情破裂的不在少数……”
“我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但我停不下来……我只能做好准备如果有一天他要和我分开，怎么能让你哥哥少受点伤害……”
“后来……就是你回来之前的前三年，我稍微比之前好了一点，渐渐地能和你爸爸坐下来好好说会话的时候，他告诉我……「惠然，我一直在等你。」”
她轻叹着，怀着感激和温柔：“那天的他像极了十五年前对我说「惠然，和我走，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男孩。”
说到这孟惠然笑了，光听笑声都觉得她突然间年轻了二十岁。
奚雨靠在孟惠然怀里，她被甜到了。
“宝宝，一辈子对你好这句话，哪个男人都说的出口，可最后能做到的，太少太少了。”孟惠然搓搓奚雨的肩，似在感慨。
“时间，杂事，困难，诱惑，都会消耗掉彼此之间的情感，而你爸爸他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不是天天和我吵架埋怨，在外面花天酒地养一个能逗他开心的。他选择藏起了自己的痛苦，留在我和你哥哥身边，细心地培养照顾阿泽，照顾我。”
回望过去，孟惠然能想起的事已经不多了，可她还是能记起当年的沈无澜在她醉醺醺地回来以后，不是责怪她做的多不好，说她一个女人半夜三更醉酒回家像什么样子，他只是抱着她说：惠然，我希望以后你喝醉了，至少能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他还背着我求过你外公，这事我也是后来才从你外婆那知道了，希望你外公能拉我一把，而他，除了离婚以外什么都可以做。想当初他可是宁愿带我跑都不愿意低头的……”
“这自尊放下了，可就再也拿不起来了，”孟惠然仰头看天上，星星没剩几颗，那一弯在朗月在黑夜的衬托下明亮而耀眼，“我时常会想，如果没有他，这个该等着你回来的家，应该是等不到了。”
“他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没有逃避，担起了做父亲的责任，做丈夫的责任……他撑着我走了下去，撑起了我们的家。”
孟惠然让奚雨从她的怀里起来，看着奚雨的眼睛，郑重地说：“所以，妈妈认为，一个要陪你走完剩下漫长人生的人，至少应该是像你爸爸这样能担得住的。”
“喜不喜欢对于年轻人来说，很重要，可这份爱能维持的多久，就好看你们自己了。”
奚雨笑着郑重地点点头。
“像你之前认识的那个明星……我一直觉得不合适，还不敢和你说，怕你说我封建。”孟惠然又让奚雨靠到自己肩上，慢慢晃着秋千。
“我先说分手的。”奚雨平淡地陈述事实。
“可她选择了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你，和你最终选择了离开她……道理都是一样的。”
奚雨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可她又觉得还是不太对，于是，她选择了闭嘴。
“哎呀，仔细想来这几天，司源小朋友我又觉得他太周到了，”孟惠然捏捏奚雨肉肉的脸蛋，“看这做事滴水不漏的，我们家傻丫头啊，他是能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的……”
孟惠然松开手，拢了一把奚雨的发丝：“他要是对你不好吧，我觉得你眼瞎，他对你太好吧，又担心他背着你搞小动作靠你这小脑袋发现不了。”
她像只熊一样圈着奚雨感慨：“当妈好难啊。”
“太殷勤了是吗？”奚雨回忆这几天司源的举动。
“不是。”
“干了点超乎意料的傻事？”
“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