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快冲到了嗓子眼口。
战场之上,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无论是什么样的骑兵,更多的是用于袭扰,或是包抄或是追击。即使是冲阵,那也得身披重甲的具装骑兵。
而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对撞,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的。一轮冲撞之后,即使能将敌兵击溃,自己一方也必是损失惨重。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同归于尽式战术!
这支蒙古汉军看到宋军的决然之势,也为之一怔,最前方的骑兵不由自主地略放缓马速,试图调整下方向。后方的骑兵却依然往前,于是队型开始出现了混乱,十多个骑兵还未接敌,已经被身边的人直接撞翻于马下。
说时迟,那时快。
在一片又一片的箭雨之中,宋军骑兵却突然化成一柄巨大的拂尘,在蒙古汉军之前,极为精确地微微拐了个弯。
似乎有一个仙人,正隐身于战场之上,手持这把化为骑兵的拂尘,于不经易之中,轻轻地扫去一些灰尘。
尘尾滑过之处,灰尘随之而分崩而裂。
宋军骑兵跟随着执槊横扫的刘全,几乎是贴着蒙古汉军的骑兵,急掠而过。
转瞬间,宋军便冲出蒙古三支队伍的包围阵型,身后留下的是混乱的汉军与暴跳如雷的蒙古军。
奔出两里地之后,宋军绕了个圈,重新组成雁形之队,面向蒙古军,缓缓地停住马,神清气闲地立在那。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但所有人的眼神中却露出深深的嘲讽。
当十个蒙古人的头颅再次被高高举起时,蒙古人被彻底激怒了。
已经溃散的右路汉军,成为他们泄愤的最直接对象。数个百夫长被直接斩杀,其余的在蒙古人凶狠的吼叫声中,开始向宋军直冲而去。
随后是左路汉军。
宋军见势,整支队伍如一只翻转而去的大雁,拍着优雅的翅膀,向远处不急不慢遁去。
守在队伍最后的,依然是那个刘全。
当最后一抹阳光与蒙古骑兵一齐消失在视线的时候,刘整已经匆匆地填好了肚子。五百个与他一起潜伏了一天的手下,各自舒展过筋骨,离开这片荆棘密布的矮林,往泌阳城急速而去。
这是一场让刘整感到很惬意的攻城之战。
不需要难以制造与移动的弩砲,不需要笨重的攻城车,也不需要数人一起扛着的云梯。仅凭着一些绳梯,刘整便率着五百人,轻松登上了丈余高的泌阳城头。
在这个愉快的夜晚,刘整以伤亡不到五十人的代价,焚毁了泌阳城中的四座仓库,以及里面所有的粮食与器械。
刘整相信,这一战,将让宋军上下,彻底记住自己的名字!
当然,他还是要对刘全表示一下最为真诚的谢意,没有他的支持与努力,自己是不可能取得这样一场干脆利索的胜利。
晨曦之中,刘整有些心酸地看着浑身浴血的刘全。那张布满伤痕的脸,显得格外狰狞。也许只有刘整知道,在这个可怕的狰狞背后,是一种令人难以体味的疲惫。
他并不是因为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而疲惫,也不是因为一夜未眠而疲惫。那种疲惫感,似乎已经嵌在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身上的铠甲、手中的长槊,以及背后的长弓。
刘整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方统帅,一定善待这个即将老去的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