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你先起来可好?”贾似道无奈地说道。
“贾相若不答应,咱家今日就死在这里算了!”魏邦鼻涕眼泪,瞬时糊满了贾似道的裤腿。
贾似道看了一眼贾全。
贾全撸起袖子,抄住魏邦胳膊,把他扯开,死活按在了椅子之上。手一松,魏邦却又要从椅子上溜下去。
贾全赶紧又给他摁了回去。
贾似道无奈地在魏邦对面坐下,淡然说道:“无论我答应不答应,你总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谁想要你的命了?”
“不是我的命啊!奴婢贱命一条,死便死了,哪敢为此烦扰贾相!”
贾似道心里微微一惊。
“是官家,官家快,快……”
“你说什么?”贾似道惊怒道:“官家怎么了?”
“他,他惊惧交加,多日来寝食难安,如今已经重病缠身,连上朝,都上不了了——”魏邦哭诉道。
一听这话,贾似道反而稍微地松了口气。
官家青春年少,虽然幼时开智较迟,但身子一向康健。否决也不会在继位之初,便夜御三十余嫔妃。
所谓惊惧交加云云,也许只是魏邦托辞。
“近日,晨诣合门谢恩嫔妾者,每日几人?”贾似道淡淡地问道。
宫妃夜里奉召陪侍,次日早晨要到合门感谢宠幸之恩,主管内侍会进行详细记录。所以,官家每夜召幸了几人,魏邦比官家还会清楚。
魏邦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近月以来,最多两个。”
贾似道点点头。
从一夜三十多嫔妃,到现在只有两个,看来确实是有些惊惧交加了。
魏邦偷偷地打量了贾似道的眼色,双手笼在大袖中,低声说道:“其实官家也不想如此,只是,只是那些朝堂大公,不停劝导官家……”
“此话怎讲?”贾似道眉头轻蹙。
“他们说,官家只需负责开枝散叶、延续国祚,其余的,交给他们即可。”
贾似道默然无语。
叶梦鼎这批人,对朝政大权的把持欲望,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大宋开国之时,太祖立下“与士大夫共治下”的规矩。南渡之后,宰相权势渐重,乃至屡有皇权被压制的情况出现。
如开禧年间,受拜平章军国事、立班于丞相之上、掌三省印,被人尊称为“师王”的韩侂胄;宁宗时逼死储君、矫诏立新君的史弥远,更是在先皇登位后,把持了整整十年的朝政。
权利是最能让人沉迷的一种毒药,一旦染上了,便根本无法摆脱。
直到现在,当今官家依然体现不出与其相匹配的治国能力,这让叶梦鼎看到了彻底掌控朝廷的绝好机会。
当然,这机会对于贾似道而言,同样具备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一旦把皇权限制住,自己所有的想法就可以得到毫无阻碍的实施。
这是中兴大宋,唯一的希望!
然而,倾国之力来的元军,让贾似道意识到,不仅叶梦鼎已经无力却敌,哪怕今天自己就回到临安,就一定能做得到吗?
自己的机会,在哪里?
可是,若继续窝居绍兴,任凭元军席卷江南。一旦大宋灭国,倾覆之下,岂有完卵?自己还能躲哪去?
“贾相,先皇殡天之时,曾将官家委托给贾相,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贾相,官家日夜惊惧难眠,眼见身子消瘦、茶饭不思……”
“贾相,贾相——”
“先皇称贾相,为力扶汉鼎之元勋,大宋,需要你啊——贾相!”
魏邦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搅得贾似道脑壳如遭棒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