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先帝与您不好意思做的事情,他都做了。他若是有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希望人死身灭,您别记恨了。”
“别记恨……哈哈哈哈”,苍白着脸的赵璟笑出了声,“多么可恨啊,他竟然让朕别恨他。”
他曾经答应过自己,除非他允许,不然不会死。现在,他堂而皇之地死了,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了京城,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囚禁的牢笼。
临走前,他还要设计自己,给两人之间的关系扣上亲人禁忌,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即使他已强大如天子,想到这些他无能为力之事,忍不住呜咽出声。
“皇上……皇上……”阿全哭声越来越低,内心愈发不安:老爷的事应该没被发现吧。如果被发现了,他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呜呜呜,不行的不行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爷啊老爷,你可真的把我害苦了。
“摆驾回宫。”赵璟沉沉看了棺椁最后一眼,甩袖离开。
衣冠冢有什么好看的,他才不会发疯打开棺椁去看一堆烂衣服呢。
阿全瞧着皇帝远去的仪仗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深深吐了一口气:看来他纪全的大好日子还长远着呢。
回了御书房,赵璟第一次打开了原谨赠送的羊皮盒子。
盒子里,装着用一整块的上好墨玉雕刻而成的雅致砚台。他掀开砚台,底下是梅花形状的钥匙。
这样形状的钥匙,他手中已经有了一把。可凭着这把钥匙,去到地下钱庄,自由取用金银。
他赵璟是天下的皇帝,富有四海,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给我丢掉。丢得远远的。朕再也不想看到。”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帝王第一次在宫里发这样大的火,宫人们战战兢兢跪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自纪相去世,他们才知帝王是真的与纪相君臣情谊深重如山,而不是像世人所想像的那样。
莲步而来的纪秋微瞧见梅花形状的钥匙,想起原谨曾说的“物归原主”哑然失笑。
赵璟怒目视她,口中话语讽刺缱绻,“皇贵妃纪氏秋微,忠肯贤良、德懿端方,特册封其为皇后。”
“谢皇上。”纪秋微跪地谢恩,心中却连连苦笑。
早在送夜宵的当日,她便察觉到了他对纪大人隐忍的感情,仍执意进宫趟了浑水。
现在,她只能端正自己的位置,做好皇帝想要的“皇后”。
如此,或许能保全一二情分。
“江州溪居,是朕为纪相国寻的栖身之地。今夜,便派人把他的棺椁送去吧。”赵璟甩袖走出大殿,深沉目光中怒火依旧摇曳。
佛家说,世间各人自有缘法。缘分尽了,不必强行见面。
他只知尘世虚妄,想要的必须自己握住手中。
斑斓日光落在年轻帝王身上,衬得他身形愈发高大伟岸,只见得之前还暴怒无比的帝王忽然温和笑了起来。
原谨,我已成全了你一次。
总有一日,你是要还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