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章元年,夏四月丙辰,有彗星见于毕、昴之间。上避正殿,减膳,诏内外群官各上封事,极言过失。乙亥,彗星灭。
九月癸巳,司空、英国公【勣】破高丽,拔平壤城,擒其王【高藏】及其大臣【泉男建】等以归。境内尽降,其城一百七十,户六十九万七千,以其地为【安东都护府】,分置四十二州。
二年春正月,封诸王嫡子皆为郡王。三月癸酉,皇后亲祀先蚕。十一月丁亥,徙封【豫王旭轮】为冀王,仍令单名轮。十二月戊申,司空、太子太师、英国公勣薨。是冬无雪。
三年二月戊申,以旱,亲录囚徒,祈祷名山大川。癸丑,日色出如赭。三月甲戌朔,大赦天下,改元咸亨。秋七月,【薛仁贵】、【郭待封】至大非川,为吐蕃大将【论钦陵】所袭,大败,仁贵等并坐除名。吐谷浑全国尽没。
“小心咬你呢!阿姐,快些放开它!”
“不怕,它牙还没长齐呢。”
为给我解闷,李贤送我一只猞猁,李显又送我一头熊,都新生不久,我养了半月也不过一尺余长,皆活泼可爱,只是看着它们,整颗心都要化了,心说投胎到封建社会的权贵阶层还真不错,竟然可以把幼兽当宠物养,不知道啥时候能抱一抱国宝’貔貅’呢。尤其那头小熊,双眼又圆又亮似纯黑曜石,安静下来呆萌似毛绒玩具,喜攀爬,整天抱着柱子努力向上爬,可至多爬出三四尺高,必笨拙的滚落地毯,极通人性,总可怜巴巴的转头望我,等我抱它安慰。宁心笑话它,取诨名’阿憨’。除夕之前,我终于盼到了鹃娘的女儿。娇滴滴的小姑娘,比我晚生九个月,五官标致,教人眼前一亮。见我和旭轮都无不好奇的打量自己,她大羞,直往鹃娘怀里躲。我忙把自己的玩具都推给她分享,渐渐的才和我们玩在一处,不分彼此,二人以姐妹相称。武媚也喜欢宁心,这大半年,什么衣饰啊玩具啊,只要是我有的,必照原样赐宁心一份。
我多了一个亲密无间的玩伴,旭轮就没那么高兴啦,却非是因宁心’插足’。前年贺兰瑜死后,第二个月末,暑热临近长安,我们照旧往九成宫避暑,某天,李治无意得知旭轮尚未与我分床,他对此不满,宣旭轮至大宝殿当面责备,道旭轮个性太过软弱。旭轮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怯声解释只习惯与我同寝。李治对武媚扬声大喝’教豫王今夜独寝!’,武媚连连称是。反正,撒娇吵闹没用,武媚心疼无奈也没用,旭轮被’锁’在配殿,哭累后便也闷头大睡。如是五六日,自知无望,干脆不再费力气反抗,每夜教二三宫人躺一旁陪自己,辗转半个时辰总能入眠。旭轮本以为我也会’依依不舍’,却看我一如往常,只被用鲜花、晨露调制口脂的宫娥们所吸引,气的他接连数日都不肯理我。
关于贺兰瑜之死,除了贺兰敏之,最为伤心的自是荣国夫人。虽说韩国夫人和贺兰瑜犯了同样的过错,但许是隔代亲吧,荣国夫人不耻韩国夫人,倒敢为贺兰瑜冲武媚大发脾气。我至今仍清楚记得,杨老太太进殿,表情愠怒,不顾在场众宫人,她单刀直入,问是否武媚毒杀了贺兰瑜。
武媚正指点我’满’字的第三点应如何下笔,讶异的望着亲娘,她疑惑道:“哦?哪个浑人在您面前嚼舌根?瑜儿乃我甥女,等同月晚,我怎会杀她?阿娘如若不信,宫中各人,任由阿娘去问。瑜儿四岁便来我身边,我供她衣食,我为她择选夫婿,对她,我问心无愧。”
看清武媚的规避态度,荣国夫人深知无论自己如何追问都要不到真相,沉默良久,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向武媚提出要求:“罢,我最知你的性子!今日过后,我只愿你善待敏之,你姐姐只他这一条血脉!”
未多犹豫,武媚满口答应:“阿娘多虑了。元庆、元爽二兄皆不材,敏之虽为贺兰子弟,却是父亲血裔,又已承了咱们’武’姓,他若有何闪失,谁为武家延承香火?阿娘尽管放心,只要敏之自己谨慎言行,我绝不为难。况且,他年太子还需重用这位表兄呢。”
武媚这席话不啻赐给贺兰敏之一道’免死金牌’,按理说,荣国夫人就此应放宽心,可自那天之后,原本身体康健直教李治都羡慕的老太太竟抱起药罐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宫里再多筳宴聚会,她也懒得来凑热闹。老娘患病,又终日沉默寡言,武媚岂不忧心,数次携我们亲临杨府探望,并专命一位御医常住杨府侍奉。经诊断,御医道荣国夫人年已耄耋,加之心中郁结不散,且膳食锐减,时辰不定,诸症引发病气,难以速愈,只得坚持调理。好嘛,一调就调了两年,药饮药膳不断,人是好好活着,可气色已大不如前,我初见时还以为她只六十七岁呢。究其根本,荣国夫人清楚武媚的报复心有多重,贺兰敏之虽未死却也命悬一线,每日为孙儿忧思惶恐,岂能痊愈?
年初,明崇俨开了一副偏方,道冲喜或能使荣国夫人郁结得舒。武媚恍然大悟,忙请示李治,于是朝里热热闹闹的为李弘甄选太子妃,准备来个举国同庆。想着李贤和李显年纪也都不小,有意给他们择一二身家清白的孺人。说到李贤,则不得不提曹琋娘,那年八月末,我们即将动身返回长安,辽东捷报频传,李贤也得王宫飞书,道曹琋娘产下一子,可惜她没能保住性命。武媚直道晦气,李治惋惜,教李贤快马回京,并赐乳名’光顺’。因曹氏之故,武媚对光顺并不待见,李治却牵挂长孙,数次宣见,李显和我抢着要抱吃奶的小毛头,李治打趣李弘’倒教六郎拔了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