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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奴娇 多少事欲说还休(上)(1 / 2)


李弘婚后不久,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长安。

太子妃裴瑾娴出身三晋望族闻喜裴氏,虽无西子之貌,然她五官清秀若初绽花信,楚楚动人,自有独特韵味。虚年十四,得益于家风’重教守训,廉洁自律’的熏陶,因而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落落大方,且心地仁善,举止风度竟酷肖李弘。一句话,她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李治和武媚真是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毫不掩饰对这位儿媳的满意,甚至李治对亲贵近臣抒怀直言’东宫内政,吾无忧矣’。回京途中,武媚派人请裴瑾娴与我们同车。武媚关心询问宫人是否服侍周到,又问她读过什么书,最后引见我们姑嫂认识彼此,抱怨一通我的缺点,教我以她为榜样。

腊月之前,已荣升’侍御医’的刘神威终于将他那位云游/行医的师傅请回长安。孙思邈秘密入宫为李弘诊脉,李治和武媚亲临东宫致谢。百岁药王慈眉善目,精气十足,一派仙风道骨。他不多言,留下一纸药方,遂出宫开办药堂悬壶济世。众人将那药方奉若至宝,照方抓药,悉心为李弘调理。至一月末,刘神威呈告李治,道李弘的病情渐有起色。李治大喜,恩赏他师徒二人自不必说。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李弘的气色确实比从前好了一些,而且他与裴瑾娴婚后和睦敬爱,也教我白担心一场。我是为裴瑾娴担心,生怕李弘会因心里有赵子嫣而对她有所轻怠。看来,是我想太多了,李弘是个生性善良的男人,又怎会因自己的失意而折磨无辜的裴瑾娴呢。

惊蛰才过,暖风拂面,细柳爆青,杏花吐蕊,又是一年生机勃勃的春日。至花朝,李治驾幸曲江,紫丝步障把曲江围了个扎扎实实,幕天席地,景色大美,佳肴美酒纷呈,皇亲勋戚举杯欢庆。

盛放的杏花正逐日褪去艳红,枝头草地,满目粉白相见,如云如霞,与远处将绽未绽的丹樱花苞颇肖。李弘和裴瑾娴在花下闲议,不意,轻柔花瓣飘落在她发间,他随手为她摘去,她施施然福身向他道谢。李弘忽起兴致,吩咐宫人牵来骏马,他骑马渐入花林深处,速度虽缓,我们看了却是欣慰备至。李贤携次子光仁来凑热闹,牙牙学语的孩子大受女眷欢迎,尤其裴瑾娴,眼光都不舍移开。李贤索性把孩子和乳母都撇给长嫂,自己陪李弘去跑马。

一别四载,十七岁的赵子嫣早已出落成多姿佳人,许是因大病初愈,脸颊身形仍略显消瘦,娇弱素雅之美甚是惹人怜爱。李显本就生的秀气俨如傅粉何郎,而今得心爱之人陪伴,他难掩心中雀跃,更是容光焕发,引得诸多女子暗中侧目。不知他信里写了什么,也不知是否李弘曾劝过赵子嫣,总之目前看来,李显即将抱得美人归。我看着他说啊笑啊,几乎就没停过。不禁胡思乱想,难不成是他前半生总能心想事成,所以合该他后半生倒大霉?

李规、李钦等年满十一的王孙公子已是’千牛备身’,官阶为正六品下,与一些中州的’司马’同级。一袭花钿团绣的碧绿袍衫,或抱御刀,或执象笏,侍立于叔父李治左右,又威风又得意。李彻羡慕不已,口水直垂到手中的甜雪糕,忽而连连傻笑,一准儿正幻想自己也穿上了那身官袍。若论家世出身,他绝对够格,可是嘛。。。

大口咬着爽脆酸甜的红柰,我请他正视现实:“別痴心妄想!便是三年后你满了年岁,你也难入千牛卫!你看你,啧,胖的连鼻子都快成平的啦。千牛卫向来只收姿容美丽者!”

李彻倒未动怒,一道优美弧线,把点心扔进湖中喂鱼,他自信满满道:“我阿娘说过,长大后自然能瘦!”

我翻翻白眼,心说好个坑娃的亲娘。转而问旁边的武攸暨,我遥指李钦:“你可羡慕阿宝?”

他撇嘴:“为何羡慕他?服侍陛下,需得不言不语,不笑不嗔,直像个傀儡木偶,我万万做不得!要教我说,倒不如服侍你这公主,整日里玩闹谈笑,好不自在,永远不嫌烦闷。”

李彻哈哈大笑,凑他耳边问:“你真想一辈子服侍月晚?嘿,可也看到那些宦者?你得学他们,把你的。。。懂么?或是给月晚做驸马,那便能和她长厢厮守啦!”

我立时羞恼,用力去推李彻:“胡言!你可知何为长厢厮守?!你。。。不止行动迟缓,头脑也蠢笨不堪,你一定一定当不成千牛备身!”

李彻甚为委屈,嘟囔说不过是一句玩笑。旭轮打圆场,我暂时不愿理会李彻,转身跑去找裴瑾娴等人。半路,听身后有人请我留步。驻足回首,见是武攸暨,恰一阵大风吹过,丛丛环绕的杏花因风乱颤,粉白花瓣坠落枝头,落满我的丁香纱裙,沾上他的铅白袍衫,淡雅幽香直教人晕醉。

不觉好笑,我低头,一边拂去花瓣,一边问他:“有事?”

“我。。。记得你曾提过那能变出甜瓜的眩术,前日在东市偶遇,我与他们约定了日子,想问你。。。可愿前往一观?”

早想一探究竟,只恨多年无缘,我高兴的直跳:“自然!我一定求皇后允我出宫!多谢表弟!”

他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真心道谢?不可随口轻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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