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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王 澄辉映云光暂隐(下)(1 / 2)


入了秋,那个擅长研制助兴之药的沈南璆在一个疾风暴雨之夜死于宫中的丹房内,一些绘染了香艳色彩的言语就此流传开来,这多多少少影响了武媚的心情。

重阳的南郊祭天之日,群臣奉武媚加尊号’天册金轮大圣皇帝’,又制令改元’天册万岁’。

半月后,武媚以夏官尚书王孝杰为’朔方道行军总管’出击突厥,大周军队势不可挡,很快,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请降,武媚接受,遥册默啜为归国公、官居’左卫大将军’,赐物绢五千段。

距改元’天册万岁’之日未满两月,深秋寒日,武媚率近臣、皇族登嵩山,封神岳,大赦天下,再次改元’万岁登封’。制内外官三品以上通前赐爵二等,四品以下加两阶。洛州百姓免租税二年,登封、告成二县均免三年。

武三思紧挨着武承嗣站着,他小声道:“神皇如今这是怎么了?心思比孩童变的都要快。”

武承嗣抬眼看了看正在最前方念祭的武媚,回他:“你没听说过啊,这有些老者的心思啊,那同孩童是一样的,一日可逾三变!更何况咱们这位姑母,她从来不与众同。你等着看,保不齐她心思一转,年前还得改元!”

武三思道:“依我看,怕是神皇她深宫寂寞了啊。大哥,按我说,宜尽早再选一位送入宫中侍奉。”

武承嗣道:“我岂不知这道理?怕就怕挑出第二个冯小宝给我自己惹来麻烦!你看看延安公主,若非她儿克俊娶的是我的女儿,她早就荣宠不再了!”

我心中冷笑,他兄弟俩想的美,能陪王伴驾的男宠岂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便如倾国美人,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人老了,过一天便距死亡又近一日,心情一定是愈发烦躁,尤其是已执掌天下四十载的武媚,死亡便意味着人生和权力的双重终结。她所需要的伴侣,那个人的性子必须十分柔顺,而且也必须是一个年轻的、可让她用之回春之人。

回到洛阳的第二天,武攸暨的二哥武攸绪宣布跳出红尘。众人不解,几个同祖的堂兄弟均携家带口到他的安平郡王府里好言挽留。

武攸宁气道:“二郎,你我回京已二十余年,神皇对你一向看重啊,咱们武家现正是用人之际,你为何坚持要走?隐居嵩山?哈,隐居有什么好!”

武攸绪与攸暨的亲兄武攸宜也苦口劝留:“二郎,宁哥他说的对啊!你如今乃右千牛将军,护卫神皇左右,我们便是不留你,怕神皇她也不肯允你走啊!”

武攸绪一直没有开口回答,诺大的正堂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攸暨突然说:“宁哥,大哥,咱们都别劝了,就让二哥做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武攸宜顿时不悦,指攸暨喝道:“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不想,攸暨竟反驳他:“长兄为父,我从不敢顶撞您,可今日,我定要为二哥说一句公道话!大哥,您可记得,二哥他自小便研习道法、盼能早日得道成仙。当年阿耶撒手人寰,家中再无财源,咱们兄弟孤苦无依,没什么力气躬耕种田,你我也没有任何本事,是二哥他更名掩姓替人看相占卜才能换得钱来买米买粮养活你我直到神皇召我等回京!若无二哥他屈尊行商,你我早就饿死,哪里还有今日!他现要隐居,是为了完成多年的心愿,他既去意已决,神皇若不阻拦,你我还是不要劝了!咱们武家子弟又不是个个不济,为何非要多二哥一人?”

武攸宜被驳的哑口无言,心也软了,眼眶渐红:“我哪里会忘?好,这回,我都听攸暨的!攸绪,你早欲隐世求道,只因牵挂我和攸暨,一直未能成行。这些年在仕途,我看得出,你从不上心,与其和我们这些人一起继续在宦海沉浮,倒不如就此避世隐居,落得个清净潇洒。哥哥不再劝阻了,你且去吧。”

看手足能够释然,武攸绪终于放心,便向武攸宜交待了自己的钱财想如何分配。

“我无妻无子,各位兄弟均是攸绪再亲不过的亲人,我封地田产留着也无人继承,请代我归还朝廷;名下各处房产,变现之后请各位兄弟均分了;还有神皇历年来的恩赏珍宝,若有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权作念想吧。最后,公主殿下,我攒下的俸禄、积蓄约有千金,请你拿去,代我在洛城之内择一道门,尽数捐献了吧。”

攸暨方才干脆,此时也很不舍:“嵩山距此虽不算远,可地域甚广,山峰不下百千,二哥,您究竟去往哪座山中修行?弟也好择日前去看望啊。”

“我不知自己最后会去哪座山峰,你们也无需牵挂我。从此之后,你们便忘了我,我也会忘记你们安心修道!”

深夜,床前清辉下,攸暨抱膝坐在地毯上,手中抚着一柄不足二尺的尺八。竹身光滑,泛着点点青光,想是常常被人拿来把玩、吹奏。我撑臂起身,问他因何不睡。

“我吵醒你了?唉,我想二哥啊,嘴上虽不留他,心里实不愿他归隐嵩山从此再难相见。我感觉自己又失去了一位兄长。”

我不解道:“又?我记得自你我相识,你只二位同胞兄长啊,我从不曾听你或武家其他人道你还有一位兄弟。”

攸暨轻轻地笑了笑:“嗨,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其实都没有见过他。”

我知道攸暨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便放弃休息,陪着他听他聊天。

“我是父母大人的幼子,却非行三,本该行四。我母亲过世之前总唤我’四郎’而非’三郎’,直到她过世之后,父亲命家中奴仆只称我为’三郎’。那位不曾谋面的哥哥出生在父亲被贬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子时过了四更,府中到处慌乱匆忙,大家都在收拾行囊,除了产室,我母亲偏偏在那一天生产。孩子出生了,母亲也亲耳听到了啼哭,可惜,待他被洗净抱到她面前时,已无生息。母亲不愿接受事实,她如疯了一般,坚持说自己的孩子没有死。父亲怕误了圣旨,他着急在鼓响时出城,便叫家奴抢了尸体带出府埋了,又不顾母亲的请求把她抱上马车带去始州。三年之后,我在始州出生,是他们最小的孩子,不过四年时光吧,我母亲便抱病西去,一因水土不服,常年患病;二便是她对那位早夭的兄长思念成疾,心里赌气,始终不肯原谅我父亲。”

在攸暨向我叙述这段并不温馨的家史时,我无意算了算那个孩子的出生年份,一根心弦骤然绷紧。

我忐忑不安地问他:“舅父携眷离京可是在龙朔二年?六月?”

攸暨回头看我:“可是你曾听谁说过?的确,是在龙朔二年,也是在夏日,不过,究竟是六月还是七月我已记不得,但大哥他记得很清楚,他那时已满十岁,这件事便是他告诉我的,二哥只是模糊记得母亲在产房里躺了许久。唉,我的三哥若是还活着,如今,该是同皇嗣一样的年纪吧,他们是同年生人。”

背靠着床榻,攸暨吹起了手中的尺八,那乐声格外苍凉空寂,狠揪人心,思乡的游子如若听到必会怅然泪下。他看不到我此时的表情多么的惊慌、难看。

怎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若我的推测没有错,攸暨的亲哥哥其实就是。。。对,也只能是这样了!

当年,武媚绝想不到自己的孩子有差,不可能早作准备。多达百余坊的长安城每天有那么多的新生儿降世,但荣国夫人清楚的只有武家新妇们的情况。当武媚请她帮忙时,事发突然,她第一个能想到的就只有与自己女儿几乎同时怀孕的武惟良的妻子。

我可以想像出那一日的情景,四下无人的深夜时分,荣国夫人匆匆离开了掩藏着巨大秘密的含凉殿。她怀抱已经死去的婴儿,催促车夫前往武惟良府上。路上巡逻的兵士即使看到了也不敢拦车盘问,他们清楚车中是谁。

荣国夫人早就知道武惟良次日便要离京,他府中不会平静,可能奴仆们大多已重找主人,府中人员绝不会多。

她派人进府找出了接生妇,两个人见了面,她得知武惟良的妻子已有生产迹象。哈,或许那接生妇以前就见过荣国夫人,说不定,当初还是荣国夫人为武惟良的妻子请了那接生妇。

荣国夫人一定给了那接生妇一笔数目大到骇人的金钱,绝对比接生妇的良心还重,于是就这样,两个表兄弟被人为的调换了身份、命运。

武惟良那可怜的妻子怀着悲痛欲绝的心情躺在颠簸的马车里远离了长安,并因为失去了孩子而郁郁寡欢直至撒手离世的那一刻;而武媚,她大胆的将一个具有武家血统的孩子顶替了李家的皇子,不仅巩固了她不惜牺牲长女才得到手的后位,也巩固了李治对她的感情。只是她并不知道,李治早就洞悉了那件事的内/幕,但因为爱她,因为清楚发生这种事她最是伤心的,他从未对她说出。

如果这一切的猜测就是真相,那如今,除了早故多年的荣国夫人还有整个计划的指挥人武媚,只有我才知道这秘密。再一延伸思虑,我心中掀起更大波涛,原来获得大唐江山的最终还是武家人!

翌日,在得到武媚的应允之后,武攸绪挂印归隐。

一帮兄弟子侄们说好要为他举办一场正式的送别宴,他却不告而别,因为没有主角,宴会还没开始便已结束。攸暨对此略有懊恼,责怪兄长不肯给大家一个送别的机会。

这年初雪之日,我来到东宫,腹有重重心事。已是近一载未见旭轮,很想见他却也怕见到他。可,待真的见到他时,他微笑,我却哭了。

“对不起!”

知道我是为何事说这三字,旭轮故意敛笑,不悦道:“你定要与我如此客套生分?”他握紧左手又松开,反复两三次,示意我看他平滑无疤的掌心。

“你瞧,无往昔无异!大约是上苍可怜我!”

我没有对他说出自己曾在佛授记寺斋戒五月之事,因为,我虽然信佛却还不迷信。他的手能够彻底痊愈只和他自己身体机能恢复的快慢速度有关,玄之又玄的佛法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我拭去泪水,佯怒:“不得再有下次!你一向身弱,何必逞能!”

他在我耳边玩笑说:“美人总要有英雄来救啊!那一刻,我一心只想做你的英雄!”

二人散步至崇文殿主殿,站在半掩的窗外,见上官婉儿正在为成器等人授课,年纪最幼的隆悌竟也端坐席上,认认真真地听课。

我道:“为何不关窗?天气寒冷,你就不怕孩子们染病吗?”

旭轮浅笑:“殿内若十分温暖则会令人昏昏欲睡,有这几许寒风啊,便可保证他们头脑清醒。放心,都是我的骨肉,我可舍不得看他们生病。”

话落,他欣慰地打量每一个孩子,笑容慈祥。

“旭轮,”我忍不住问他,“记得你曾对我说,你并不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好奇道:“怎忽有此一问?的确,我不因为我清楚只有神皇才知道实情,而我不可能从她口中问出。不过,若是有哪怕一丝希望,其实我很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我想亲眼见到他们,即使我们无法相认,可,身为人子,他们于我有予命大恩,我想叩首感谢他们,一面足以。”

我咬咬嘴唇,再问:“无论他们是谁你都能接受?”

看我的神色过于异常,旭轮微微颦眉:“是,我都能接受。可你好似。。。难道你清楚?你清楚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激动,却并未因有可能得知身世的真相而高兴至发狂的程度。已经二十余年了,他早已把这件事想透、看淡,所以他不会为此而情绪失控。

我垂首,犹豫再三道:“你其实是武惟。。。不,也许我的推测并不正确!我能告诉你的是,同年夏天,攸暨的母亲在离开长安之日诞下一个孩子,不幸,出生即死。攸暨说,她坚信自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她至死都不肯相信他死了。”

旭轮紧紧闭目,羽睫根部隐见闪亮泪光,双手缓缓地攥成拳。他非常明白,这,就是他的身世真相,他心里必然有和我一模一样的推测。荣国夫人完全可以做到。

旭轮仰首望天,干笑两声,他颤声道:“如此说来,我的。。。父母均已不在人世,他们都不及听我感谢之辞。而攸暨他们。。。是我的手足?原来是这样啊!”

我道:“而今仔细想想,你若与他兄弟三人站在一起,的确很相像。只是你我从没有想过这一点,而外人,则只会道因你们是表亲容貌才会相像。”

“对不起,”他忽然歉意地对我说:“对不起,月晚,你给我的这个事实,恐怕我无法接受。怎会是他们?!”

我点头,表示理解:“确实,若换作是我,亦无法接受。”

二人缓步离开崇文殿,再未说话。落雪无声,东宫四下苍白冷清,偶有一只形单影孤的飞鸟掠过灰蒙蒙的天际。

的确,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仅因他乃武媚堂侄、武家子弟,最重要的,他是攸暨的三哥,而我,是攸暨的妻。这个事实一旦被证明无误,只会让原本就难说清的感情变得更为复杂、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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