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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成双 一语不发误终生(下)(1 / 2)


“闻听长宁公主近日扩建自家府邸,所用乃左金吾卫的军营闲地和高家旧宅,可我依稀记着,高家旧宅该属你之私有,可是?”

长宁公主当然是李显的嫡长女美萱,而这高家也是大有来路的,实打实的皇亲。

现如今的大唐,不止韦妙儿野心勃勃,美萱、裹儿姐妹视玉玺为囊中玩物,就连韦妙儿的妹妹郕国夫人、上官婉儿的母亲沛国夫人,甚至内宫的柴尚宫、贺娄尚宫、女巫第五氏等女官们,也敢私下受贿,卖官鬻爵,她们对各阶官位明码标价,上至阁宰,下至小吏,但凡交了钱的,一律可得官做,简直视社稷为买卖儿戏。敕令上有皇帝的御笔,中书、门下二省的官员不得过问。只因这类封官的敕书是斜封的封口,那些花钱买官的人便被戏称作’斜封官’。除此之外,如果有人想免除税赋、兵役,则奉给她们三万贯钱,则可获得僧尼身份,与世俗凡人有别。

朝内已是如此,天子却视而不见,她们在朝外也就愈发的不知收敛。韦妙儿与女儿们广修寺庙,以期为自己积累阴德。可事实上,有些修筑寺庙所用的土地原本是百姓家宅,但韦妙儿的走狗们不管不顾,扔下钱财便驱赶百姓离开,毁家宅而建佛寺。自然也有正义的官员上疏请止,然而奏疏如石沉大海一般,永无回音。

再说上官婉儿,她身为天子昭容,却常与母亲郑氏居住宫外,致使不少女官纷纷学她,也在宫外购买私宅居住。上官婉儿在自己的府内与官员们交流饮宴,作诗行赋,若官员们趁机求官,她无一不从,甚至有传言道其豢养诸多美少年藏于私邸,终日与他们寻欢作乐。对此,李显亦无多言。

我已被李显猜疑,更是处处小心谨慎,虽都看在眼里,但也只做安静看客,不做任何言论。可没曾想,秋末时分,我还是惹了事。某日,美萱这位稀客突然亲自登门,直言请我让出名下的一处地产,便是高家的旧宅。

高家旧宅本为唐初重臣高士廉的家宅,这高士廉何许人也?其祖乃北齐清河王高岳,一代名将,单以血统论之,高士廉是一个鲜卑皇族。高士廉生于北齐末年,当他尚是懵懂顽童之时,北齐被北周所吞并,高士廉失去了皇族身份。在高士廉成为手执书卷的学童时,他又从北周臣民变成了杨隋的臣民,没过几年,他有了一个妹妹。

十余年后,高士廉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名叫长孙晟的男人。这长孙晟乃北魏太师、上党王长孙稚的曾孙,也是一个鲜卑贵族,因发妻亡故,因此续娶高氏。高氏夫人为长孙晟生有一子一女,可惜长孙晟英年早逝,高士廉心慈,便将妹妹并年幼子女接回自家一并抚养。

隋末,由高士廉做主,将甥女长孙氏嫁给了当朝天子的表弟的次子。不过四年,天子的表弟接受禅位,改国号唐,即是唐高祖李渊。而他的次子,即是秦王李世民。再后来的事情,自不必说了,长孙氏贵为大唐国母,她的哥哥长孙无忌位高权重,他兄妹二人感激舅父的慈养恩情,又因高士廉本身怀有大材,也一向为李世民所器重,自是各种恩赏不断。

自古以来,天子能赏赐、拉拢臣下的最好礼物便是自己的女儿,也是臣下用以证明自己最受皇恩的有力证据。贞观年间,某位封号’东阳’的庶出公主下嫁高士廉的长子高履行,也就是长孙无忌与长孙皇后的亲表弟。太宗西游之前,长孙皇后的小女儿新城公主订下与长孙铨的婚约,此人乃长孙皇后从父长孙操之子,换言之,新城公主被许配给了自己的表舅。

高宗显庆四年,武媚扳倒长孙无忌,家族一夕倾覆。成婚数年,新城公主与长孙铨原本琴瑟相谐,可面对圣旨,也不得不遵旨和离。长孙铨被判流巂州(今云南境内),不久被武派官员追杀遇害。

不忍见年仅廿五的妹妹守寡,高宗有意为其再选驸马。东阳公主向高宗举荐了韦正矩,此人出身京兆韦氏家族,其父乃彭城郡公韦庆嗣。新城公主虽又遵旨再嫁韦正矩,但因思念前夫长孙铨,公主心中患郁难消。三年后,新城公主不幸病逝,终年三十。

父母、长姐、兄长等至亲接连离世,高宗又痛失幺妹,因听闻驸马韦正矩曾对新城公主有过失礼之举,遂令拘审韦正矩,可韦正矩坚称新城公主是患疾暴毙,自己不曾对她失礼。高宗认定尽是谎言,盛怒之下命杀韦正矩,并流放其亲族,甚至于新城公主墓中壁画上的侍女们都被抹去了脸部,只因她们生前未曾服侍好主人。

前番长孙无忌倒台时,高履行因出自长孙氏舅族,被贬为’洪州都督’,后转’永州刺史’,不久便卒于任上。这一次新城公主的暴毙,除了倒霉的韦正矩及其亲族,举荐人东阳公主也受了牵累,敕令东阳与二子徙集州(今四川境内),高家就彻底完了。

自我初嫁薛绍,二圣便不断给我各种各样的赏赐,我从未留意,不知某年某月,我名下的地产中就多了那座高家旧宅。不过,我手中虽多地产良田,但也只睡卧榻三尺,高家旧宅我甚至未曾见过一眼,或许那宅中至今还留有东阳公主半个世纪前的妆奁。

美萱既来索要,总是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便痛快地答应了她。美萱欲以重金换地,为我婉言拒绝,只道是自己这当姑母的送给侄儿的一份薄礼,她便也满意而归。

我笑:“你记性倒是不错啊。如何?我不惜它,你反倒可惜了?”

“金玉名利最是不值一文,”,他道:“我只是恼火长宁的举动,实在。。。目无尊长,竟敢索要你之地产。”

我看看一旁正在猜字谜的孩子们,好言劝他:“不过是一处不曾在意过的旧宅,她想要便给她,不值一提。你又何需恼火?自己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啊。”降低了声音,继续道:“韦氏母女如此行事,早晚将有报应,你我且等待吧。”

旭轮也不再多说,稍许,家奴前来请示他午膳该如何准备。

“依着他们吧,”,指了指孙儿们,旭轮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笑意,忽又侧目看我:“哦,定要有栗乳粥,温热即可,不可过热。”

“是。”

心头涌上阵阵温暖,因自己的小小喜好始终被他牢记,一刻不忘。相爱却始终不能相守,如今性命又为三哥威胁,我们之间所剩的,也只有这偶得的片刻宁静温馨罢了。

“舅父特意吩咐,可是因姨娘她喜吃栗乳粥?媛姐姐做的十分好吃呢。”薾欣一脸天真笑容,接着又详细的向我和旭轮讲述崔媛的高超厨艺。

旭轮对此颇感兴趣:“当真?诶?阿媛乃名门淑女,怎会下厨做炊?”

薾欣道:“我也曾有此问,媛姐姐道原先并不通做炊,自入了王宫,常有独处无聊之时,侍婢们便奉上各种美食佳肴,她又哪里都能吃下?看的有趣,她也动了亲手做炊的心思,只不敢教您知晓,因担心您会责怪她此举有失身份。可其实,舅父是一位如此慈心的人物,待人和蔼可亲,又怎会因此事而责备媛姐姐?舅父,我私以为,媛姐姐是怕您呢。我想求舅父,待您下一次寻了空闲亲自教我们读书时,也请来媛姐姐吧,您二人常见彼此,想她便不再怕您了呢。”

旭轮莞尔,微微颔首。

“这。。。倒也有理啊。薾欣,你且知会阿媛,我不拘她,若是喜爱做炊,她尽可正大光明的去学,不必怕我知晓。日后我教学时,她亦可与你们同列。”

薾欣欢欢喜喜的代崔媛谢过旭轮,我心说,旭轮倒是完全当那崔媛是自己的子侄后辈,可旭轮数年后将成大唐天子,届时的崔媛再不只是王宫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孺人,成为帝王后妃,她的心态可会一直如常?

午膳时珍馐陈列一席,样样都精致可口,却并不铺张浪费。旭轮还派人请来了王宫的’典签’裴耀卿,邀他与我们一道用膳。饭后,大家品尝香甜温热的羊奶乳酪,裴耀卿和旭轮说起送礼一事。

薾欣忽悄声问我:“姨娘,舅父他贵为国之亲王,谁人又能得他馈赠佳礼?”

我道:“相王虽贵,然上有天子。昨日宫中传出旨意,圣人要为寡居的安乐公主再选驸马。相王是大唐臣子,也是安乐公主的叔父,她出降臣下,相王自是要送一份贺礼啊。”

“如此,”,薾欣这才明白原委:“不知是哪家儿郎有幸雀屏中选?”

“‘左卫中郎将’武延秀。”

旭轮与裴耀卿商议许久却总不见定论,隐约听着是因旭轮送的过多,几乎将王宫的过半财产都送出了,裴耀卿建议应减少,毕竟此时尚未入冬,距离明年户奴们交租还很远。仓廪中无粮,想要变换钱财买东西时便会捉襟见肘。

裴耀卿考虑的很是周全,但我也理解旭轮的苦心。李裹儿是李显与韦妙儿的爱女,她再嫁延秀,帝后都十分看重。无论旭轮送礼多少,李显都不会原谅他,但他还是不能少送,否则必会招致韦妙儿的不满。

我道:“焕之,婚娶乃人生大事,更何况此乃安乐公主的婚事,便依相王之意吧。王宫中真若短缺了什么,你派人直去我府中取用便是了。”

裴耀卿腼腆一笑:“后生明白了,便遵相王之意,稍后便誊抄一份礼单送去宫中。”

又过了月余,十一月的尾上,终于到了李裹儿出嫁的这一日,宫内宫外的忙碌总算暂停,大家都清闲了不少。午时才过一会儿,贵妇淑女们漫步于裹儿的寝宫内,惊叹于那不可计数的妆奁队伍,暗羡裹儿的无比幸运。

上下五千年,婚礼前展示嫁妆的环节倒是从未变过。宾客分享了一对新人的喜悦,却也平添了了几分羡慕和妒忌。

“姑母,此处风景实在绝美,正可远眺蓬莱仙山呢。”花婉羡慕道。

我打量再熟悉不过的宫殿庭院:“是啊,这含凉殿正建在太液池畔,放眼整个大明宫,顶数此处的风景最佳,尤其春末夏初时分,泛舟池上,欣赏这仙山楼阁,总以为自己身处天宫呢。其实你父。。。呵,好啊,好所在啊。”

花婉奇怪:“姑母欲道何事?我父亲?”

我摆手:“无事,口误罢了。诶?薾欣何在?”

花婉匆匆四顾,手指远处,道:“正与武家妹妹顽在一处呢。”

一双小小女儿,一个清秀温婉,一个娇媚可人,穿了同色的樱粉冬袄,恰如一副悦目喜人的画卷。

那武鲤影也是个小可怜,长安三年的春末,她父亲武攸止得了一场大病,武媚曾特赐御医过府诊治,无奈病势太急太凶,只撑了十日便撒手人寰。可怜他夫人杨氏,年纪轻轻便守了寡,鲤影只六岁,长子武忠堪堪能走路,而幼子武信尚在襁褓。万幸武媚发了话,因此武家的兄弟子侄谁也不敢轻看她孤儿寡母,都帮着料理攸止的后事,平日也帮衬她家、多多走动往来,杨氏便也未动改嫁的心思。武媚本就喜欢这个侄孙儿,索性把鲤影接入了宫中,由女官们教养、抚育。一晃便是五年,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不过,因常跟随女官左右,有样学样,说话、做事时自有一股凌人傲气,怎么看都像是个当家小主母。

薾欣对李裹儿的嫁妆简直羡慕极了,看这个也好,那个也喜欢,不停的夸说不愧是帝王嫁女。

“这又算得甚么?!”,鲤影很是不屑:“则天皇后的异珍阁你怕是从未见过的。安乐公主的嫁妆虽好,却也不比那阁中的藏品万一!便是交趾进贡的一樽紫玉弥勒,五官笑貌绝非人工雕琢,乃天地精气化成的灵石,世间独一无二,便抵得上这里一半的嫁妆!”

自觉被鲤影看轻,薾欣不禁羞愧脸红,她喏喏道:“我久在王宫,此番是头一回随太平姨娘入宫,自不如影儿妹妹你见多识广。妹妹若是。。。我。。。也想去那异珍阁里欣赏一番。”

鲤影得意轻笑:“呵,又有何难?非我吹嘘,我在宫中行走,从无禁忌之地!”

一旁的成安公主李季姜听完了她二人的这番谈话,笑着摇了摇头。她怀里的女婴忽然啼哭不止,她极不耐烦的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婢女,扭头和自己驸马韦捷的妹子说些什么。

“季姜妹妹近日不顺心呢。”。身后,新都公主李嘉貌突然道。

嘉貌是李显的长女,乃早年服侍李显的宫人尉迟氏所生,虽是庶出,但武媚待其不薄,赐婚的夫婿乃武承嗣之侄、陈王武承业的世子武延晖。武承业过世之后,由武延晖袭爵,嘉貌便是陈王妃,生有一子名唤’仙官’。不久遇神龙革命,武延晖虽被降爵削官,嘉貌却因帝女之故进封公主。

花婉顺着嘉貌的话问下去:“哦?可我曾见韦驸马一派老实忠厚的模样,六公主又怎会。。。”

“堂妹,你错猜了,并非因了韦驸马,”,嘉貌的笑容别有深意:“季姜扩修宅院时,用的是。。。呵,用的乃是坊民的果林,不止不顾人家不愿,甚至未曾以金酬值,此事为’长安令’李朝隐所闻,抓了她的家奴去,赏了好一顿杖打呢。公主,您说,遇此一事,季姜可会顺心?”

“唔,原来如此。”我点头,若有所思道。

“六妹也是愚钝,既用人果林之地,便该以金酬值,否则也不会被李令获悉。想那铮铮李朝隐,最是清平冷酷之人,对服侍圣人的中人又何曾有过一分礼待?”另一边,宜城公主李彦子略是不屑。

她乃李显次女,亦是庶出,生母陈氏的身份亦是宫婢。李显还都后,获封’义安郡主’的李彦子由武媚安排嫁给了来自闻喜裴氏家族的裴巽。兴许因与彦子感情不睦,婚后不久,风流俊俏的裴巽便私纳一名美姬为妾。不意为彦子所知,便派去阍者于外宅里抓住了裴巽并美妾。截妾之耳鼻,毁其容貌,又剥其阴皮扔于裴巽脸上,致使美妾羞愤自缢。

不止如此,李彦子还将此情此景当众展示,令裴巽在同僚友人之中声名扫地。更严重的是,彦子竟命婢女们割了裴巽的头发。常云,割发代首,割发既等同于断首,裴巽断不能忍,诉之他人,声明悍妇当休。此事又为御史所闻,上呈龙案。武媚闻后震怒,考虑到皇族女儿的名声已然不佳,恐日后再无豪门愿与皇族结亲,遂下令夺去彦子的郡主封爵,又宣其入宫,命中人对其加以训诫。裴巽和惨死的小妾实在无辜,彦子也付出了一番代价。

我心中连连冷笑,什么赔偿不赔偿,原就不该强占他人果林为自家扩建,你们姐妹都是一路货色,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众人说话都温声细语,人虽多可殿内算不得嘈杂,过一会子,只听一记爽朗笑声随风送来,韦妙儿的妹妹郕国夫人韦姝并数名宫婢迈入大殿,她的丈夫李邕紧跟其后。

李邕与我乃血亲,若论辈份,他当称我一声’堂姐’。其祖李凤为高祖李渊第十一五子,封爵’虢王’。李凤逝于上元年末,当时李治还曾特遣新任太子数月的李贤亲至王宫致哀。次年夏初,虢王妃刘氏也因病亡故。

虢王妃乃彭城开国公刘德威次女,便是成器之母刘丽娘的亲姑母。值武媚执政期间,虢王一系既属李氏皇亲,又与皇后娘家有姻亲之实,因此饱受打击、构陷。至李显贰次登基后,下旨为宗室、朝臣一一洗刷冤屈,时李凤长子、次子等系均已绝后,便命李凤三子李宏之子李邕承了’虢王’爵位。

这李邕虚年双十,身形羸瘦,肤色过于苍白,若不是常常一副志满意得的神情,怎么看都像个病秧子。想他年仅三岁,便遇武媚革命,成长过程中必然是天天提心吊胆。如今一朝承爵,又娶了皇后的幺妹,帝后都喜欢他,焉能不喜。

嘉貌姐妹们虽只是庶出的女儿,可韦妙儿是她们的嫡母,依礼还是要称韦姝为姨。

韦姝略敷衍道:“公主们多礼了。”

侧目看到我也在殿内,韦姝快步走来,客客气气道:“不知公主在此,理当先拜过公主。”

李邕也要行礼,我急忙虚扶韦姝:“本是一家人,虢王、王妃都请免了虚礼吧。安乐公主今日出降,王妃既是嫡亲姨母又是婶娘,必然为其高兴,我方才可是听到了王妃的舒心笑声呢,呵呵。”

韦姝笑说:“可是呢,裹儿与延秀实乃一双璧人,现配成夫妻,我如何不为他二人高兴?另有一喜,是为虢王,方才我二人去向中宫请安,殿下她知会我,陛下有意近日为虢王加官呢。公主兴许不知,他现只一身的荣闲之职。”

话毕,韦姝又自责失言,说此事许不能成真。

我道:“诶,怎是失言?虢王乃高祖曾孙,天子堂弟,王妃乃中宫亲妹,如此关系,陛下赐官岂不也合情合理?必能成真!啧,我看虢王年轻有为,早该入朝一展身手!”

韦姝听了我的夸奖更是欢喜,李邕也谢我美言。

韦姝快速打量伴在我四周的人,问我:“哟,相王的县主们倒是都来了。可,公主,若我记得不错,万泉县主与夫婿离京已是一年有余,如今可也回来了?”

“不曾回来过。”听她提起惠香,我难免伤心,:“丹州。。。往来长安少说也有六百里,我那小孙儿不过两岁,还是让他们免了舟车劳顿吧,过些年回来也是一样的,我能等。”

韦姝安慰我:“公主该明白的,让她夫妇二人回京并非难事啊。想豆卢长史乃世家出身,一等一的显赫门楣,又贵为您的子婿,既已在外州为官一年有余,总是有过历练的,向陛下求个恩典,明春着吏部调其回京做官岂不容易的很?公主若不愿惹人议论,您不必亲自出面,我去向中宫求恩典也是一样的。”

韦妙儿对我和旭轮的态度早已是满朝皆知,韦姝是她的亲妹妹,现又得其恩宠无数,无论如何韦姝都必倾向自己的姐姐,如此明显的示好之举,我却猜不透背后的深意。不过,反正我本就希望惠香夫妻离我越远越好,这韦姝的好意,我是万万不会领情的。

心里正在计较该如何推辞,听宫人道金城公主前来含凉殿贺姐姐出嫁之喜。众人立时窃窃私语,大概都是看到了眼前场景,猜测金城他年出降吐蕃赞普时的嫁妆该有多少吧。

“贞观年间,文成公主出降吐蕃,送嫁队伍可是自长安排到了逻些城呢!啧啧,不想有生之年,你我亦有幸再见盛况。”

背后,不知谁人如此这般艳羡,韦姝也听到了,笑着对我道:“陛下一向看重奴奴,想是宁可掏空国库,也要将她风光嫁去吐蕃。”

我道:“王妃言重了。我大唐国力较之贞观年间固然大有提升,可既有成例在前,此次便不得超例。再者,金城公主出嫁是为大唐,你我也要略表心意,绝不使国库为之空。”

“公主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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