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睫轻颤,哭过的睫毛带着小水珠,湿漉漉的,刷在他的掌心,凉地心都疼。
“师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眼瞳却还没有聚焦,墨色的瞳孔里,有种万念俱灰的沉寂,泼墨般的浓黑,找不出任何事物的影,“煦渡……”她唤,仿佛无意识一般。
心脏狠狠地抽搐,某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猜测在脑中隐隐成型……这个眼神,太熟悉……熟悉到即便过去了这许多年,他还是一想起来就心疼地抽搐。
言笙……笙笙……你是……醒了么?
掌心微颤,心脏那里似乎有只手狠狠地蹂躏着,痛地他浑身力气迅速抽离,连呼吸都在痛,饶是如此,他却半点异象不敢暴露,只小心翼翼平复着呼吸,轻声哄着,“师兄在呢,小笙不哭,哪里难受告诉师兄……师兄是最好的大夫,师兄做的药丸,不会咽不下,也不苦,跟糖豆子似的。”
像是哄一个四五岁的稚子。
南浔离得近,他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压抑到颤抖地呼吸,他有些意外地侧目去看言笙,这位师兄……似乎紧张地有些过分了,就像是……害怕什么一般。
他下意识偏头去看秦涩,却见秦涩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师兄……我做了个梦……”少女声音空灵,有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噩梦么?”煦渡似乎稍稍送了一口气,扯着不自然的笑容安抚,“没关系,梦都是反的,何况,还有师兄在,还有安歌在,再不济,还有老不修不是?有我们在,什么噩梦都不敢来找小笙的。”
还是哄一个无知稚子的口吻,对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显得有些过于小心翼翼的不伦不类。
可身处其中的双方,都不曾发觉一般。
少女似乎仍未清醒,满屋子的人,谁都不看,只歪着头靠在煦渡的掌心,看着帐幔顶上的某个点,宛若梦呓般低低喃语,“师兄……我想回家。”
煦渡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果然。
那一年,白云寺之上,她也是这样,空灵地宛若随时都能乘风而去的模样,抱着膝盖,看着广袤夜空,喃喃,“我想回家。”
煦渡没有说话。
少女张着大大地眼,看着那一个点,没有流泪,也没有表情,可无端让人绝望与难过,她说,“我梦到……怎么走、怎么走……都回不去……”
“回不去。”
我叫言笙,却不是这个言笙。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家,另一个身体,拥有另一段记忆。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那个世界、那个家,那段尘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