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言紫凝仰着面,脖子伸地长长地呼吸着,似乎在平复着心绪,许久,才低了头,笑着看秋姨娘,笑,“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讨厌她!”
被泪水浸润过的眸子,干净的像是秋日被雨水洗过的夜空,她倔强地挂在嘴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可这就是这样一副表情,难过地让人想要上前去抱一抱她,抱一抱,这个尚未及笄的孩子。
还是一个孩子啊!
可秋姨娘搁在身侧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她只是不甚赞同地摇头,“那是你妹妹……”有些无奈、有些纵容,有些,慈悲。
若是旁人的母亲,这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是训斥还是接受,甚至,是赞同?
言紫凝不知道,但她知道,定然不是这样的,仿佛一个看客、一个局外人所施予的无关痛痒的劝诫。
不该是这样的。
可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自己,在期待什么呢?言紫凝痴痴地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醉了酒,又似脚中绵软无力,表情很丑,又笑、又哭,唯独眼眶里,盛了满满一眼眶的晶莹,却是半点不曾落下,她起身,看着面色有些痛苦地秋姨娘,呵,她痛苦什么?
自己又不曾打翻她的燕窝。
不过,纵使自己打翻了,她也不会在意吧。
言紫凝终究什么都不曾说,只缓缓朝外走去,直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站了,轻声呢喃,“我从不知道,姨娘何时为我生了一个妹妹。”
“大小姐……”
身后还是那声音,古井无波的模样,同每一次自己说了错话、做了做事一般无二,没有苛责、没有挨打,只有这样的,不甚赞同,却又柔弱绵软的声音,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她缓缓摇头的模样。
呵……瞧,又是这样。
那些藏了这么久的话,突然之间要一个宣泄口,她低笑,喃喃,“母亲……其实,你们护着的人,是言笙吧。”
“近日,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愈发明显。整个言王府,都在小心翼翼护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言笙。你们将她护在心里、护在命里,却又小心翼翼地,连呵护都藏得那么深,就像是唯恐被人瞧了去。”
“而我,就是那个用来掩盖那份呵护的人。”
那一年,她伤了言笙,父亲眼底的杀气,凛冽地成了自己今后余生梦境里,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梦魇——父亲,想杀她。
而如今,她的母亲,在言笙身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身后的女子,久久没有声音,竟是半个字不曾反驳,是不愿、还是不能……言紫凝已经不想去考虑这背后深意,只苦笑一声,终于拂袖离去。
不愿、还是不能,又有什么区别呢。
纵使她说不是这样的,自己就会信了么?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