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声音干涩,嘶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陌生感,又似脱水太久的鱼,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眼床边还在沉睡的言笙,愈发地低了声音,“我……睡了多久?”
似乎很久……竟恍惚间,宛若隔世。
闻言,南浔仿若松了口气,又像是感恩戴德的模样,“主子睡得不久,一日光景也无。幸好是笙姑娘和神医大人,您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来了,都束手无策。”
“都是一帮只会闲言碎语不会干事的人……”他喃喃,抱怨着,声音也压得很低,说完才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大合适,也不知道主子听到了没,却见秦涩目光落在言笙身上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说的话,当下微微松了口气。
“扶我起来。”声音低缓,多少有些有气无力的,不过醒来这许久,身上的力气似乎倒是有些恢复了,他扒拉着床沿坐起来,喘了口气,从未如此无力过。
“主子……”想说不可,想说您还需要好好休息,但看到自家主子那腻在睡着的姑娘身上的眼神,便知所有的劝说都是无力的,上前搀扶着明显虚弱得很的秦涩,走到了软塌边上矮凳坐了,才低头退了出去。
汤药还温着,笙小姐再三交代,人一醒就得喝,他得赶紧去端来。
月朗、星稀,莹白月色从窗户间撒下来,落了一地辉光,月色下少女睡得并不安详,形状姣好的眉微微蹙着,似遇梦魇般,稀疏的梦呓,却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内容。
秦涩端详着她的睡颜,其实南浔不说他都知道,这次的伤势,能好得如此迅速,定是这丫头的功劳,彼时,想来和太医院那帮老家伙们,闹得也不是很愉快。
他伸手小心翼翼去碰触她微皱的眉间,仿若对待最珍贵的稀世珍宝一般,那丫头还未醒,却似乎被打扰了一般,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秦涩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反倒存了心思去闹她,她睡得不舒坦,翻了个身,伸手去拍梦中作乱的玩意儿。
秦涩的手,倏忽间顿住。
眼神怔怔看着面前无意识挥动的手——粽子一般裹着的手,缠了厚厚好几层的绷带!秦涩的眼,盯着那只手,仿若要把那些绷带盯出一个洞一般,眼神冰寒刺骨!
“主子……笙……”南浔端着汤药进来,正要说话,就看到自家主子那种恨不得将眼前那只粽子一般的手吃下去的凶狠眼神,当下微微一怔,就见对方已经回头看来,这一次是恨不得将自己剥皮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才支支吾吾,“笙、笙姑娘……自、自己掐的……”
真的是自己掐的……掐到这般地步,也是下得去手……正感慨间,才觉主子眼神愈发冰凉,瞬间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拼着最后的求生意识,不怕死地开口道,“笙姑娘也是担心主子您,您是不知道,当时情况多么凶险,若是换了旁的姑娘,看到那场面怕就已经吓晕过去了……”
秦涩一愣,是啊……说到底,终究是自己害她这般,还能怪谁呢……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在她的右手上方,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手,将她搁进毛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