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夜有客,已经歇下的厨娘被管家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说是客人点名要吃金丝燕窝、芙蓉蒸饺。
厨娘一愣,嘟囔,“哪里来的客人,似乎很是娇贵。”
管家横了她一眼,示意她好好做事少打听些有的没的,心思却也绕了回去。看着的确是娇贵的,被牵着进地屋,理直气壮地带着些脾气,脾气还不小。
庆王殿下却宠着、纵着,好言相哄着,甚至把院子都让出来了,理由是,其他院子不好住人。
哪里不好住人了?庆王府虽说之前空置,却也是日日有人打扫的,即便是客房也是一应俱全的,偏生这“旧人”便住不得了?
随后,庆王殿下又吩咐了许多事,要他明日置办些锦缎绉纱,一应家具、生活洗漱用品,起码要按照殿下本人的规格来……于是他明白,难怪那些院子“不好住人”了……
而那姑娘,清汤素面,面色淡然,坦然地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彼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和厨娘格外一致——哪里来的姑娘,如此娇贵。
而此刻,那位娇贵的姑娘收了一脸颐指气使的表情,有些沉默地看着面前努力做地坦然自若的安歌,微微蹙眉。
安歌似乎忘了,他入夜就该睡了。
可方才一路进来,除了书房远远瞧着像是亮了灯之外,整个院子暗沉沉的并无半点光线。
这位车狮国失而复得的皇子殿下,想来初来乍到混得并不好,以至于入了夜竟是睡不着了。
被她盯地心头发毛,也知这丫头素来的性子,有些话不说明白怕是过不去,于是讪讪一笑,“你怎寻到了此处?”
少女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样子,“我丢了个大师兄,我来带他回家。”
带他回家……
家啊。
晚风寒凉,刮在脸上只觉得生疼。他收了所有不大正经的表情,凝着眉头不赞同,“九衾同你说得?”
“他自是不会同我说这些。”言笙捧着热茶暖手,看着窗外一株开得正好的玉兰,声音微微的沉,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痛,宛若梦呓,“可我……做了个梦。”
少女微微敛着的眉眼,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情绪看过来,像是直直看进你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安歌一怔,才恍然察觉今夜的言笙,不大一样。
许是在这异国他乡骤然重逢,令他欣喜之余丢了最基本的敏锐——他怎么能忘乐,九衾有多宠他这个小徒弟,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她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果然,少女搁下茶杯,缓缓一笑,笑意温柔又慈悲,“安歌。你说婆娑无解……可为何,我能梦见。梦见你成全我所有的私心与固执。”
“安歌。李晗月说,婆娑乃禁术,仅存车狮国皇室藏书阁,可你……为何能下婆娑。”
她语速温缓、娓娓道来,似是疑问,却又笃定。她只说梦见,可字里行间都已明明白白告诉安歌,她身上婆娑已解,聪慧如她,几件事放在一起稍作分析,安歌身份便昭然若揭。
加之他离开的时间和一些反常的举动,便没有什么能瞒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