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匆匆忙忙赶回宫中,李卜也跟着一起回去了,罗曦从脂粉堆里挣扎出来,等回到宫中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皇帝面容沉肃,两边位列诸臣也都是同样表情,低头沉默,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陛下”罗敷静默片刻,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问:“您急匆匆叫儿臣回来,可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扶额,深沉叹气,半晌后抬起头,却是眼眶红红,眼中有泪:“镇南王殁了。”
罗敷一下没反应过来,满脸惊愕不可置信,但见周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想来定是真的了。
只是镇南王才过罢寿没多久,她也才从抚州回来,每每想起都觉得仿佛昨个儿才发生的事,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如何会”她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里头这种滋味儿,言说悲伤,却也没有多少悲伤,那种情绪更多是不舍,想起江鄯时才会有些触恸。
何玉一抬手道:“方才抚州来的信使,呈上世子亲笔书信,镇南王已于前几日殁了,信中说是吃醉了酒,脚下被雪一滑,一头撞在石头上失血过多而死,发现时人已经已经回天乏术了,镇南王之妾裴氏亦随王爷去了。”
若只是镇南王,发生这样的意外,或许她还信几分真是意外,但裴氏也死了,这样的意外想让她相信是意外却难了。
“世子信中可还写别的了?”
何玉道没了。
皇帝与镇南王手足样的兄弟,如今突然辞世,心中悲恸,但心里再难过,当着众臣的面也不能轻易落泪,人死不能复生,后事还得着手准备,今日召集群臣就是商议镇南王的后事。
皇帝拟把镇南王的棺椁运回京城安葬,毕竟这儿才是他的家,落叶归根,人死还乡才是正理儿。
李卜本来打算过了初三日就回潼关,可镇南王一死,他也走不掉了,只能等送走了镇南王才能启程了。
棺椁运回京城还要些时日,京中上上下下却已经忙碌起来了。
安贵妃知道这事,也只是叹气:“你父皇就剩下这么一个兄弟了,如今还你父皇心里肯定很难受,你这几日没事多带闵儿去看看他,这种时候最忌一个人待着。”
罗敷抿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贵妃察觉,主动问起。
“母妃”她顿了顿,还是问出口:“镇南王死了,您心里难过吗?”
安贵妃叹气:“他是你父皇的兄弟,与本宫虽无多少接触,但本宫亦担得他一声嫂嫂,如今他走了,难过自然是有的,只是比起你父皇来,就不值一提了。”
也是,本来从始至终就是镇南王的一厢情愿,安贵妃未必是知晓的,又不常见,往往数年才能见上一面,能有什么多深切的感情。
镇南王一死,这个秘密也就理所应当被带入土,从今往后就没人再会提起了。
罗敷走后,宫女进来上茶,安贵妃手上端着杯子,却怎么也拿不稳,手颤抖着,最后竟然摔在地上。
宫女忙拿了帕子帮她擦手,问她可烫到没有,安贵妃失神,怔怔答说没有,可不知为何又落下泪来,手上烫红的那一片对她来说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李卜的宅子终于置办妥当了,内使外用的仆人加起来有四五十之众,因为家里只有他跟婉娴,他还时常不在家,本来觉得这四五十人太多,但宅子有这么大,也需要人打理,少了也不行,也就不再说什么。
分派到他房中的丫鬟叫红樱,模样不算十分出挑,但胜在端正耐看,人也规矩,婉娴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人牙子贩了来的,连自己家在哪儿都忘了,我看她做事利索又机灵,以后就放在你身边吧,照顾的妥当,我也放心。”
李卜只略打量了红樱一眼,他对这事不甚在意,也就没把红樱放在眼里。
第五日,镇南王的棺椁由江鄯亲自运回京城,文武百官都要去吊唁,李卜也是要去的,只是前一晚上他在兵部尚书那儿吃多了酒,到了时辰没能起来,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忙忙坐起来,这才发现红樱就在一旁侯着。
他心头积着不悦,沉下脸问:“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叫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