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被他这么一问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那次是罗贞想要报复李卜,所以用婉娴出气,她是偷偷跟着去的,也是偷听见他跟别人说婉娴是他的女人,所以一旦承认了,后面还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跟踪他。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跟踪过他,还不知道他又会说些什么来揶揄她,这么一想,还是算了。
“你管本宫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别说本宫,随便拉个人来,肯定都说她是你女人。”
“她就是我师妹,我们俩之间要是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说不定已经成了亲,这会儿孩子都会跑了,没有就是没有。”
罗敷嗤笑:“你还会成亲呢?在你眼里不是一向权势地位排在首位吗?你一心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成家立业对你来说总觉得并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李卜低头看她,向她迈近一脚的距离,微微俯身:“不过得看那个人是谁?成家立业是先成家后立业,但遇上迫不及待想娶回家的人,多耽搁一天都是罪过。”
罗敷回视他,抿着唇微微笑:“是吗?”似乎并没有深挖下去的打算,用手遮住阳光目眺远方,前言不搭后语的感叹:“今天天气真不错。”
李卜看着她,赞同的附和:“是啊,真好看。”
罗敷:
“殿下不是要商议章台营的事吗?臣这就去召集各位将军过来议事。”李卜说完才觉不对,正正神色,回过神来对她一拜,因那一句“真好看”神情都变得局促。
罗敷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样,以往要不是傲慢无礼的,要不是胸有成竹的,再要不就是不急不缓,面无表情思忖着怎么算计人的,可是脸红?不晓得是不是她看错,有生之年竟能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真是稀奇!
罗曦是天生的菩萨心肠,比罗敷还要心软,章台营里的那些女人他看着可怜,此前就想跟罗敷商量,要不把章台营给撤了,今天罗敷主动提起来,他哪有不同意的,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但是在场的几位将军包括李卜都不同意。
原因之前李卜已经说过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做出让步,之前从不羹俘虏来的那些女人,或者是不想留在章台营,想走的,这些人可以给她们机会离开,但要是整个撤了章台营,至少眼下看来并不现实。
商议了半个多时辰,最终双方各退一步,章台营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那些从不羹俘虏来的必须要走的人之外,剩下大多数竟都愿意留下来。
这又让她想到了明梦,她以为她把明梦救出来是为了她好,但能离开了,明梦反而不想走了。
究其原因,这些女人也都是可怜人,她们要么是当初被爹娘为了一点银子卖进来的,要么就是无父无母,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自甘堕入风尘,外面的生活对她们来说没什么盼头,她们已经习惯了在章台营的日子,其中不少人甚至有了相好,与其出去之后找不到活计,不如在这里待着的还算安稳。
罗敷看着她们,一时竟不知道是悲是喜。
皇榜张贴出去多日,没有一个人敢揭榜,上一任太医院院正吴聪也迟迟没有消息,如果再找不到能够解毒的人,那这一千来号中毒的士兵就得全部调回京城,他们现在完全就是孩童心智,继续留在军中只会添麻烦,可怎么把这一千多“孩子”顺顺利利带回军中又成了问题。
她已经离开京城这么久了,等回去了,安贵妃八成得拿个铁链子把她拴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安贵妃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一定是不安,担心愤怒又无可奈何的。
又过了两天,罗敷已经计划着把这一千多号士兵带回京城了,跟罗曦商议着究竟应该怎么安排他们,一个两个还好,一千多人,都快赶上他们来时带的随军了。
不过说来也巧,他们正计划着应该怎么回去的时候,李卜那头得到消息,说有了吴聪的行踪,两三天以前有人在渭水附近见过他。
渭水就是赵氏桥所在的那条河,附近有个叫安溪的镇子,既然有人在渭水见过他,那不出意外他应该就在附近的安溪镇。
安溪镇本来隶属于清平县管辖范围,但因为距离清平县城太远,又夹在潼关跟抚州中间,最近潼关不太平,抚州也才换了主,清平县的县丞也不太敢往那里去,所以并未在安溪镇张榜,而吴聪应该也还不知道营中士兵中毒的事。
罗敷要去安溪镇,除了解决中毒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要问他,且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李卜想起要去安溪镇就得经过赵氏桥,拦着不让她去。
罗敷戴好帽子,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抄,姿势活像李卜小时候巷口坐着的老太太。
“安溪镇距离潼关不过半日路程,本宫抚州都去得,为何安溪镇却去不得?”
“这种小事,交给臣去办就行,殿下就不用亲自再走这一趟了。”
罗敷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