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香殿里,王思瑶将东西打烂一地,气呼呼得站在披香殿二楼,作势要跳楼,吓得众侍女跪倒一片,却无人敢上前。眺望深宫高墙,滴滴泪珠滑落。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想被锁在深宫里,思瑶便是其中一个。
病已刚下了龙辇,抬眼望见思瑶身穿婚服站在轩栏处,手里攥着剪刀,吓得面色大变,急忙高呼:“师妹,师妹!”思瑶神情一晃,怒容满面,指着病已怒骂:“你混蛋,我爹视你如己出,你却强娶我,你还是人吗?”病已苦求道:“师妹,有话好好说,你想回去,我今日就送你回去,怎么样?”思瑶半信半疑道:“当真?”病已连忙抬手道:“我对天起誓!”
安抚了思瑶,病已急忙上楼,屏退下人道:“师妹,你先下来,我陪你回去就是。”思瑶这才卸下戒备心,在病已护送下回了家。
回到寿木铺,铺门打开,到处张灯结彩。但进入店铺一瞅,到处是一片狼藉,剩饭剩菜气味飘满整个店铺。思瑶急忙呼唤,却无人应答。病已急步入内,突然弯腰道:“师妹,师父在这!”原来王奉光早已喝得晕头转向,睡倒桌子底下。两人架起他时,王奉光已经吐了一身,全身脏兮兮。
思瑶怒容满面,却又心疼不已。病已无奈道:“这样吧,你是女儿身,你去外面避一避,我给师父擦擦澡。”思瑶正要离开,王奉光突然喊道:“瑶儿……”病已一惊道:“你爹在喊你!”思瑶嗔怒道:“别瞎说,他在喊我娘!”
病已亲自给王奉光擦了澡,换了身新衣服,这才命人架到榻上。二人守了半日,王奉光总算酒醒三分。他陡然坐起,又惊又喜道:“丫头、女婿,你们怎么来了?我没事,扶我起来。”还没站起来,又跌坐床上。
思瑶埋怨道:“爹,您不能喝就少喝点,您都一把年纪了,逞什么能啊!要不是陛下给您擦澡,咱家都没法进了!”王奉光大笑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被皇帝伺候,我也算没白活一场。哈哈……”
病已皱眉道:“师父,师妹明明不肯出嫁,你当初为什么骗我?”王思瑶一愣,突然明白,怒视着王奉光。王奉光搭眼一瞅,咂舌道:“啧啧,你瞧瞧这丫头,好像我把她卖了一样。爹这老命随时熄火,我如果走了,谁供养你?我得给你找个吃饱穿暖的地方吧!女婿,今后这丫头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能欺负她。”
病已苦笑道:“师父原来是给师妹找个金饭碗,您也太会算计了,皇粮不是钱啊?”王奉光瞪着眼道:“你小子富有四海,还缺这点钱?哎呀呀,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啊!”病已大笑道:“罢了,师父放心,只要师妹愿意,我供养她一辈子。当初蒙师父厚恩,病已不敢忘。”
王奉光大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好了,今日是你们两口子成亲的大好日子,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回去吧,回去吧!”思瑶趁机道:“让我回去可以,但陛下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我宁死不从!”病已一愣,只好满口答应。
安顿好了王奉光,病已又送思瑶回了披香殿。站在披香殿前,望着落日斜晖,思瑶凝神不语。病已关切问,思瑶面无表情道:“陛下莫忘了答应臣妾的事。”病已虎躯一震,急问:“师妹,你还没说哪三个条件。”思瑶幽幽道:“待我想好自会告诉陛下,陛下请回吧!”
翌日病已前往探望思瑶,思瑶神色淡然道:“臣妾已经想好第一个请求,请陛下以礼相待,少来披香殿。”病已叹气道:“师妹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从此后,病已很少再去披香殿,只是命人好好供养思瑶,偶尔嘘寒问暖。
眼见年关将至,病已招来给事中丙吉、侍中许舜、中郎将史高、史曾、史玄。神色哀伤道:“朕已经即位,可外祖母一家至今没有消息,母亲地下有知,寻搜寻。”
丙吉愁眉道:“陛下放心,已经派了三波人了。只不过当年皇孙妃身世凄苦,很少有人知道。听说她年幼时被送养别家,八九岁时被中山靖王刘胜的孙子刘仲卿选中,培养歌舞,后来卖给了赵王的属下贾长儿,送入了太子府。后来赵王去世,赵国太子刘丹被废,贾长儿也去世了。”
病已急切问:“那刘仲卿呢?”丙吉摇头道:“这刘仲卿早就去世,如今是他的儿子在承继他的事业。再说,就算刘仲卿还活着,也未必记得皇孙妃的身世。”
许舜见病已愁眉不展,献计道:“陛下,既然外家不好找,何不给卫太子、太子妃、皇太孙、太孙妃等人上尊号?他们九泉之下,必会体谅陛下一片孝心。”病已稍稍露出一丝笑意,“明年初春,等封完功臣,再为他们上尊号。得把大将军的口堵上,否则只要他不同意,朕也没办法。”
第二年春,没等病已封赏功臣,大将军霍光第一个上书道:“微臣已经快六十,精力不济,恐怕无法继续执掌大政。如今陛下正值年富力强,精力旺盛,微臣请求归政陛下,望陛下励精图治,不负天下臣民之望!”
群臣纷纷震惊,暗暗私语。病已也吃惊道:“大将军虽然年迈,但老马知途,年老有年老的好处。如今大汉在大将军治理下国泰民安,蒸蒸日上,这个时候大将军岂能抛下万民,独自享乐?既然大将军精力不济,朕给你派几个帮手就是。今后大事仍然由大将军主政,丞相蔡义、御史大夫田广明、车骑将军张安世、宗正刘德、太仆杜延年、大鸿胪韦贤一同参政。另外,为了给大将军减轻负担,今后小事由丞相的六人小组牵头处理,大事再交给大将军处理,最后呈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