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肩膀上,白皙细腻的面庞上面看不到一丝疤痕，仿佛婴儿刚出生的皮肤一般的无暇，任凭谁都难以想象,就在七八天之前，这张面孔还被机器切成了肉泥呢？在这样的面孔上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那眼睛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殷红的瞳孔上时时刻刻的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这双眼睛更加的灵动和艳冶,仿佛是藏在一匣子中间的红宝石,美得晃眼。
她的身材瘦削,个子也不算是太高,穿着一身红色的战甲，此时此刻，她仿佛没有身子骨一样靠在门口,歪着头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李莹。
红色和白色的交错之中，她的笑容如同在初雪之后绽放的红梅一样的灿烂和摄人，但是,在这样的笑容之下,李莹却感觉到了冰雪的刺骨的寒。
李莹紧紧的盯着那双眼睛。
面前的人是一个传奇的人物。
不，应该说,面前的亡者是一个传奇人物。
就算是一心只沉溺于实验的李莹也不免听过她的很多传闻,在枯燥和漫长的岁月中，她的这些传闻带给了李莹很多不同，给她打开过另外一个世界的精彩，让她得意窥见过另一个世界的灿烂。
尽管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人类,对方是亡者，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他们是不同的种族，但是这并不妨碍李莹对于这个亡者过往的羡慕，大概，那是一个风浪和危险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本能吸引吧。
一直到这个亡者来到了她的实验室，成为了她的试验品，她才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到，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传奇会有一天像是鱼肉一样落在了这个地方。
李莹到现在也无法形容自己第一次看见莫染的时候的感觉，她看见那个被注射了麻醉剂，浑身上下都被铁链牢牢的捆住，甚至还有超过二十个六级守卫护送她的样子，仿佛她是一个随时随地会爆炸的核弹，而不是一个身高仅仅一米六二的瘦削女性。
从那一天开始，她的眼睛就是被蒙着的，李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眼罩下面的样子，却从来也想象不出来，似乎不管她怎么用各种漂亮的形状描绘她的眼睛，也绝对不是她，直到今天看见了，她才生出来一种，这个亡者确实应该长这样一双眼睛的感慨来。
对于亡者莫染，李莹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从来没有见面的时候，她是她最羡慕的梦想，当她来到实验室之后，她就是她最完美的实验品，每天看着她被一项项的实验折磨，她感觉过疼痛，但是又矛盾的觉得愉悦，似乎她用了一种别的方法，达到了她最想到达的高峰。
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从来都有一种秘而不宣的隐秘感情。
从人类的理性角度上，她告诉自己，人类能够抓到亡者莫染作为试验品，这简直是最大的幸运，要好好的珍惜这个试验品，一定要将她关押好，但是在这理性的旷野之下，却藏着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性，她觉得，这个亡者是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
或许李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种感情，但是当她看见了莫染摘下了眼罩就这样看着自己，当她看见了莫染没有被关押就这样站在自己咫尺之外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胸口中似乎才有一口郁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她本该这样的。
就算没有人类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但是李莹内心深处的隐秘却感觉，亡者莫染本该如此。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起来，原本因为莫染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巨大动静而吓得突突乱跳的心脏就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老师白远山无数次的告诉过所有人，莫染是危险，莫染是极度危险的，莫染是整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就算是整个亡者的种族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个人危险，所以，作为他们这些研究者而言，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困住莫染，远距离的观察她就行了。
不过现在，似乎白远山的两条提议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莹缓缓的呼出了一口压在心口的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莫染，她想，无论是那个生活从来没有波澜的小女孩还是研究者，她大概都满足了。
莫染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莹身后的那一片显示器上，从那里她可以轻松的看见来抓捕她的人类们正在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迷宫一般的研究所里面到处乱闯，看起来，距离他们要找到自己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那么正好……
“你是李莹？”莫染终于将目光转到了李莹的身上。
她发现自己其实还蛮直男的，对于男性的对手，她从来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但是如果对手是女性的话，她不免会温情一些，甚至在她的内心她还是希望她们能够漂漂亮亮的，就算是死亡也能够体体面面的。
莫染的话让李莹异常的吃惊，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奇迹一样，她的声音中也延续了这种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莫染没有回答这个没有任何营养的问题，她只是勾了勾嘴角，直接说明了来意：“我需要所有的研究报告，你能给我吗？”
李莹大概真的很高兴，她的一双单眼皮的眼睛中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彩，笑容在她的唇边从来就没有消退过，只不过在这样的笑容之下，她的拒绝也显得异常的坚定：“不可以。所以……”
她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像是一个小女生一样微微的偏着头，目光却一直胶着在莫染的身上，半点都不离开，她的声音也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的困惑和无辜：“你是要杀了我吗？”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恐怕是这样的。”莫染耸了耸肩膀，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种类似遗憾的柔软，大概是受到对方的影响，她唇边的笑容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确实不能够给你。”李莹叹了一口气，和同族们相比，李莹的表现显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在讨论生死的问题上都好像是说天气和早餐一样的平常。
“你和我听到不太一样。”莫染如是说，其实她想说，面前的这个女性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上一世，她的目光完全被白薇吸引，忽视了太多的人，但是再次回忆起来，她恍惚能够记得那个看见自己复仇的时候，就决然的吞掉毒药自杀的女性。
原来，她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