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安祖怎么阻拦,明月臣还是执意要去找许南城,安祖被他的倔强和钻牛角尖彻底气到了,他直接丢开了手,冲着对方怒道:“明月臣,你的脑子清楚一点,你想一想现在的情况好不好?难道你现在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那个女亡者给吃了吗?你能不能不要只看到那一点情情爱爱,你能不能想一想自己,也想一想我们!”
明月臣终于停住了脚步,他终于底下了头,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非常的执拗和不耐烦,但是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淡然,他静静的看了安祖几秒钟,脸上的那些不耐烦的表情也终于淡去了,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情况?什么情况?”明月臣轻轻的问,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和没有情绪的起伏,一时之间让在旁边围观的莫染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他真的不明白还是明白了又不愿意说。
很显然,这样的平静一下子就把安祖给气了个倒仰,他抬起了手指着明月臣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不过,他显然是个好脾气的,莫染看着明月臣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代入了一下安祖现在的情绪,她觉得如果现在是自己站在这里,估计要动手了。
安祖没有动手,反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了下来,随后压低了声音,一把拉住了明月臣的手腕说:“明月臣,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的功勋对于我们这些反对活体实验的人是多么的重要,现在在高层上,我们这一派是多么的尴尬,基本都被排挤到边缘了,我们对于种族的事情说不上话,更不要说重要的决定权了,我们需要这次的功勋,我们需要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
说到这里,安祖认真的打量着明月臣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些什么,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安祖以为明月臣依旧不开窍,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劝说:“这个该死的活体实验进行了多久了?一年多了,我们就已经反抗了一年多了,而我们也从权利的中心被排挤了一年多了,如果继续下去,我们就会从高层彻底被挤出来!”
“明月臣,你的脑子清楚一点,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如果我们重新回到了权利的中心,我们不是更有机会叫停这种恶心的实验吗?如果我们叫停了这种实验,莫染不是也能够被救出来吗?这不是一样吗!”安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的声音非常小,如果不是莫染就站在他们身边,可能根本听不到他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如果从现在的剧情和记忆中抽离出来,用理性的分析的话,安祖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如果莫染处于安祖的位置上,她可能并不会阻止明月臣,甚至会非常支持明月臣的选择,倒不是因为明月臣的目的是营救曾经的自己,而是单纯的从玩弄权利的角度去看,她觉得安祖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太嫩了,因为——
明月臣终于笑了起来,他那艳丽如同罂粟花一样的面孔上浮现了出一个悲凉又嘲讽的笑容,唇边浅浅的弧度显出了他现在的情绪并不如同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他只是看着安祖,目光深邃又漆黑,不过几秒钟就看得安祖有些瑟缩。
“安祖,你真的觉得我们被排挤是真的只是因为反对活体实验吗?”
“难道不是吗?”
“你真的觉得我们因为这一次功勋就可以重新登上权利的顶峰,可以重回高层的中心吗?”
“这是……这是城主承诺的不是吗?”
“你真的觉的这种承诺会兑现并且没有任何的代价吗?”
原本从第一个问题还非常笃定的安祖到了现在就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愣在原地看着明月臣。
“看,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许南城将我们排挤不仅仅是因为活体实验的事情,而是因为我们的理念跟他不一样,他要得是听话的狗,而不是有独立思想的人。所以,你觉得这次功勋如果我们真的拿去兑换他的承诺的话,换到的是权利还是夺命的刀呢?”
明月臣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推开了安祖拉住自己的手腕的手,转头看向了远处,用一种以为悠远又极为淡漠的声音说:“任何时候,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莫染就站在明月臣的身边,听着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不由的转头朝着他看去。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明月臣是属于副本里面的,是属于真相的一部分,是属于莫染不知道的记忆中的,所以,他看不到自己,或者说,除了“莫染本人”其他人都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是在莫染如此专注的看着明月臣的时候,却看见他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依旧漆黑舒润,莫染竟然有一种他在看着自己的感觉,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的乱跳,甚至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所以,你这一次是为了保全吗?”过了许久,莫染终于听到安祖用一种非常艰涩的声音问道。
明月臣却转头去看安祖,露出了一个没有什么负担的笑容:“不,我就是要去换莫染而已,当然,这样的选择可能会对我们有一定的好处,可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就只是要去换莫染,没有其他的。”
明明刚刚还心情沉重的谈论些什么的安祖听到这个话,仿佛一下子被气得心塞,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无奈又很扭曲的表情,就这样瞪着明月臣,好一会儿之后才自我疏解一般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朝着明月臣挥了挥:“行了行了,知道了。”
安祖并不在阻拦明月臣,但是也不跟着明月臣去找许南城,明月臣问他为什么,他苦笑着说:“虽然,这功勋是你的,但是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用这么大的功勋去换一个女亡者……就算我知道来龙去脉,知道各种不得已,可是我做不到,我心疼行不行啊?你就让我眼不见心不烦吧……”
明月臣笑着离开,莫染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祖,开始仔细的回忆起上一世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分毫。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远,又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爱恨所遮挡,她能够体会的只有自己自己那一点眼前的情绪,她能够看见的只有明月臣,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这些人,如果她当时早点注意到这些人,说不定,她能早一点知道真相。
只可惜,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这件事。
莫染靠在许南城书房的高大书架上,安静的看着明月臣坦然的说出了来意,又看着许南城那演技高明的“震惊”和各种苦苦的挽留,在双方虚伪的你来我往一番之后,许南城终于给明月臣了一张特殊的证件,通过这个就能够将“自己”从研究所里面给带出来了。
当然,有了前面的铺垫这些事情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并没有什么值得讲的,真正的让莫染在意的是另外一件,那是明月臣在跟许南城说话的时候,用一种极为隐蔽的手段将一个什么东西贴在了许南城书桌下面。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太隐蔽了,如果不是从莫染已经八级了,如果不是她是亡者有着超乎所有种族的敏锐视力和感知,如果不是从这个特殊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估计就连莫染也绝对看不到那个东西贴上去的时候极为迅速的闪过的一丝蓝色光点。
所以,在明月臣拿着那证件从许南城的书桌边退走的时候,她快步走上去,她不知道现在的副本给自己的视角在谁的身上,所以,她必须要快,否则,她可能就要从这个场景错过了。
蹲在了明月臣刚刚站的地方,莫染抬起头朝着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仔细的寻找,她果然在桌沿的下方看见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圆形图案。
这个图案是浅褐色的,几乎和许南城的书桌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莫染有目的性的来寻找,估计根本看不见,它的图案也非常的诡异,在加上光线和颜色太为相似,莫染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知道明月臣在这里贴了一个图案,而且是无法擦掉的图案之外,她完全没有弄清楚这个图案的用处。
她还想再看清楚一点,但是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变化了,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桌子,哪里还有什么许南城,只有冰冷惨淡的白……
这种惨淡的白让莫染极为印象深刻,就算是她再重生个十次八次也不会忘记这种惨淡的白,这种白是属于那个带着死亡色彩的研究所里面的。
试验所里面依旧如同曾经的记忆中一样,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偌大的试验所里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很多的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里面有着不同的实验器材,以及关在试验所最下面的各种“试验品”,每天在试验所里就只能看见各种“试验品”被送进或者送出实验室。
这里随时随地都有人打扫,但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清洁剂似乎都没有办法将这些实验室里面的血腥味给洗掉。
莫染看见了明月臣,他的脸上平静,但是那双眸子却漆黑得仿佛看不见底,他跟在一个研究员的身后朝着实验室的深处走去,再一眨眼的时候,莫染已经来到了实验室里面,正有两个人要上去将一个挂在实验器材上的“烂肉”给放下来。
“我自己来。”明月臣却开口阻止了他们。
这显然不太符合规矩,两个研究员没有马上同意,只是抬眼去看跟着明月臣进来的鲁达。
明月臣也转头去看鲁达,声音不大,但是声线却绷得紧紧的,就像是许久没有上油的琴弦,稍微一用力就会绷断,了解他的人就应该明白,现在的明月臣是在愤怒的边缘:“这是证件,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不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