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小雪!白马寺儒释论道!踩谁都是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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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天街。

状元楼。

月华如水,倾泻在寒露的青石庭院。

江行舟斜倚廊下的藤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掠过飞檐上那一钩残月。

初入洛邑——他和众新科举子们闯学海,

一篇《观沧海》镇国诗成,原想着是下鱼饵打窝,打开一番局面。

却不料.

这镇国诗篇虽然在士子们争相传阅,这番热闹却仅限于市井。

市井坊间,争相传抄镇国诗篇;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唱得街知巷闻。

可那朱墙内的庙堂,众部堂官却是深潭古井一般的沉寂,毫无反应,连半圈涟漪都未惊起。

廊下石桌案头,还放着御史张继那封请罪书——静静摊开,纸色惨白,如御史张继那张惶恐的脸。

江行舟指尖轻叩,墨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精心布下的局,竟只钓上这么一条瘦骨嶙峋的小鱼。

张继,寒门出身,在朝中无根无基,一个愣头青般的清流御史。

那份连夜呈递到尚书省的弹劾奏章,写得慷慨激昂!

可在这偌大的洛京城里,连个回声都没激起。

三省六部、御史台、九寺五监、翰林院、圣人世家、各道府县……那些朱紫权贵们眼皮都未抬一下。

皇亲外戚、门阀世家、诸侯王公,甚至对他敌视的琅琊王世子李仪光,都静默如渊,无人接招。

吃掉张继这条瘦骨小鱼,也无多少意义!

等肥一些再说吧!

“唉……”

江行舟轻叹一声,指尖一挑,请罪信收入袖中。

他原以为,《观沧海》这首暗藏几许帝王气的“僭越诗”一出,朝堂必起一波波澜。

谁知这群老狐狸,都猴精一样,一个个都不咬钩?!

“难道,是我的鱼饵.下的太过明显?

他们看颜色不对?”

江行舟眯眼望向窗外,洛京夜色如墨,万家灯火映照出无数蛰伏的暗影。

——在这藏龙卧虎的洛京神都,想钓一条大鱼杀之立威,果然没那么容易。

江行舟心中暗自寻思着。

可若不亮一下战力,杀一儆百宰一条大鱼立威!

来年春闱之时,

这洛京城的某些人,还以为他很好招惹。

指不定给他来个低劣手段——诸如,往他考卷上泼墨玷污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他只有提前开杀立威,逮一个有份量的大鱼来杀!那些洛京的宵小们心生敬畏,才会收敛。

“江兄,何故长叹?”

顾知勉捧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向廊下。

月光浸透廊下,将江行舟指间那颗荔枝映得宛如冰魄,却照不清他眼底的深意。

“鱼不咬钩,奈若何?”

江行舟轻叹一声,指尖一碾,晶莹的果壳便裂开一道细缝,汁水染上指腹,红得刺目。

本来想借此掀起一波巨浪——若是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大儒辩经”,那就最好不过了!

结果,洛京的老狐狸们全都避开,根本不给他借力施展的机会。

一篇镇国级的《观沧海》,鱼饵白下了!

“江兄战力太强,在江南道的故事,恐怕在洛京也有不少人知晓。

没人敢轻易下场!”

一旁的江南道寒门举人李潘,忽然笑出声。

这李潘已经年逾三十岁,乃是江南道的老举人,虽屡考不中依然毫不气馁,颇为乐观。

他扬了扬手中新买的《洛京邸报》:“江兄,方才买了一份《洛京文抄》,上面已然将你昨儿新写的《赠张继贬谪岭南道》也刊载上去了.,如今满城都在议论呢!

邸报纸页哗啦一响,露出墨迹未干的评注:

“有人赞你胸襟似海,以一篇[鸣州]励志诗,赠贬谪之敌,勉励其重新做人;

也有人骂你杀人诛心,人都流放岭南了,还要用嘲讽诗,去砸他的脊梁……!”

凡[出县]以上诗词文章,皆会在文庙有公开记录。

任何士子,皆可查询。

虽然江行舟没有将这首诗给别人看,但是有心人一查,便看到江行舟名下又多了一篇[鸣州]诗篇——《赠张继贬谪岭南道》。

“世人眼中自有千般岭南。”

江行舟忽的轻笑,漫不经心的摇头,“或瘴疠之地受苦沉沦,或荔枝之乡历劫飞升。

是鱼是龙,全看自己的造化——随他们去吵罢。”

顾知勉蹙眉,合上书卷:“若鱼不咬钩……那定然是饵料不合鱼的胃口?!”

“是啊!不合胃口!”

江行舟望着惊飞的宿鸟,唇角弧度渐深。

那些洛京的老狐狸们,怕是早已嗅出他刻意露出的破绽——他们的胜算不足一二成,这些浸淫权术多年的老手,怎会轻易咬钩?

除非

江行舟眸中寒芒一闪。

除非,他当真露出致命破绽,

让那些蛰伏暗处的对手看到七、八成胜算,他们才会如饿狼般扑上来围攻!

可他行事心思缜密,向来是反复斟酌,岂会容自己行差踏错?给他们真正的机会?!

“罢了!

既然大家都不急着出手

那就慢慢熬!

看看谁先熬不住这局!”

待到明年春闱,自己通过会试、殿试之后。

别人再想阻挡他在洛京的平步青云路,就难了!

廊下,举子李潘正翻着《洛京邸报》,忽然看到一条趣闻。

“咦!

白马寺在小雪节气之日,有一场译经道场!

一代高僧‘释怀’和尚,开坛辩经弘法,公开邀请国子监的儒家子弟进行一场——儒释论道!

国子监那群酸儒怕是要坐不住了,定然会赴约,跟那和尚辩经论道!

洛阳不少达官贵人,皆会前往道场听。

我们可去一观?”

“李兄,这和尚什么来头,很有名?”

顾知勉一听很多达官贵人会去,顿时竖起耳朵,书卷一合,眼中精光闪动。

这可是结交洛京贵人圈的好机会!

“那是自然!”

李潘将邸报往案上一拍,茶盏里的水纹都跟着颤了三颤:“我自二十岁中举,至今已经三次赴京赶考。

前两次来洛京,都曾经听这释怀和尚开坛,辩经论道!

此人极为厉害,辩经论道几乎没有对手,乃是常胜将军!

洛京的达官贵人,很多都信这释怀和尚。

之前,国子监道家士子,跟他辩经论道,惨败而退。

国子监有位专修农家的进士,更是被他辩得当场吐血三升,回家后一病不起,休养了半年,方才回神!

这次开坛,他向国子监的儒家士子发起邀战,打算舌战群儒!”

“哦,是么!”

江行舟一笑接过邸报,目光在“儒释论道”四个大字上微微一顿。

纸页间墨香浮动,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刀光剑影。

大周的诸子百家、三教九流,融合为【文道】——靠诗词、经义文章施展文术,以才气驱动文术施展!

不过,虽百家合一!

可诸子道统之争,何曾停歇?

但是各个诸子依然流传至今,依然在争各家的道统地位高下,试图令本家成为文道的主流。

这场辩经,说是谈玄论道,实则是释门向儒门亮出的又一道战帖。

“闲来无事,自然要去看看热闹!”

江行舟忽的轻笑,指尖在“国子监士子”五字上轻轻一敲。

纸面漾开细微涟漪,惊起一缕才气微光。

他想要尚书省开一场“大儒辩经”,没有达成!

这位佛家的释怀和尚却在白马寺开坛,成功挑起一场“儒释论道”,吸引满城的瞩目!

这份心思,恐怕跟自己想要来一场“大儒辩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

这释怀和尚很狡猾!

专门挑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之前,小雪节气,开坛辩经——

一旦胜出,他的名气也将随着众赴京赶考的数千上万名举子们,散完大周圣朝的各道府县。

释怀和尚只需赢下这样一场辩经论道,即能名满大周!

而不需要前往大周各道,到处辩经,增长名气!

“甚好!

那我就借你们两家的场地一用!”

江行舟一笑。

——“儒释辩经”这等百家争鸣的盛景,他不去添把火,把火烧的红透半边天,岂不可惜?

反正,踩谁都是踩!

宰洛京的哪一条肥鱼,都能给他立威!

逮到这和尚,谁让他倒霉呢!

小雪·白马寺。

霜风割面,青石阶上凝着薄冰。

江行舟等一行人乘车抵达洛邑城东的白马寺。

他撩开车帘时,正见一队国子监士子踏碎满地晨霜而来。

儒家士子们青衿广袖间鼓荡的,分明是比朔风更烈的战意。

“好大的阵仗。”

顾知勉呵着白气搓手。

确实!

白马寺广场前,起了一座九丈辩经坛,高耸如剑,悬幡猎猎作响。

今日虽是小雪,寒风瑟瑟,依然无法阻挡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

坛下乌泱泱的人群里,有锦袍玉带的贵人,有布衣麻鞋的百姓,

最前方更有数百名国子监士子列阵而立——

儒家弟子青衫纶巾,道家修士鹤氅飘飘,连平日鲜少露面的墨家子弟,都束着玄色腰封现身。

“今日辩经论道,决不能败!

必要叫那秃驴——释怀和尚知道,何谓‘圣人之道’!”

一名国子监老儒,振袖怒喝,腰间玉带钩撞得叮当作响。

他身后数百名气势汹汹,熙熙攘攘的举人、进士儒生齐声应和,声浪震得经幡簌簌。青衿连成一片,恰似未化的雪原。

前些年,国子监的道家士子和农家士子,已经连败两场辩经论道。

道门折了拂尘,农家断了耒耜.

他们这群国子监的举人、进士儒生们,压力颇大!

各路皇亲国戚、宦官权贵、门阀豪华座驾马车,络绎不绝,纷纷抵达白马寺。

顾知勉踮脚张望。

忽见人群裂开一道缝隙——八名小沙弥抬着鎏金步辇缓步而来,辇上一位僧人闭目捻珠,额间一点朱砂艳如血痕。

李潘猛地攥紧邸报:“释怀和尚来了?!”

此时。

白马寺外,一阵马蹄如雷,一座七宝香车碾碎薄冰。

众多侍女,侍奉左右。

左羽林卫校尉蒙湛,带着数百名精锐禁军士卒们,簇拥在七宝香车前后。

——朱轮华毂里坐着的,才是今日真正的看戏人。

众多皇亲国戚、皇亲贵胄们的车驾,都识趣的主动停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僭越。

蒙湛正带禁军,警惕的环视左右。

他铁甲上的寒霜未消,忽然,目光却骤然一凝。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百十步外,一名少年书生负手而立,恰似一柄未出鞘的剑。

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看好辇驾。

我去巡场!”

蒙湛低喝一声,甲胄铿锵间已穿过热闹的人群。悄无声息,来到江行舟的身边。

“圣驾?”

江行舟也不看他,不动声色问道。

这七宝香车是皇帝的私乘座驾.但未必就一定是皇帝亲自!车内,可能是替身!

蒙湛摇头,指尖蘸取冷雪,在粗木案几上划出两笔——写了“女官”二字!

随后一抹,他一言不发,前往它处巡视一番。

江行舟眼睫微动,顿时心中明了。

陛下没来,但是御前最受宠信的女官之首——南宫婉儿来了,在七宝香车内,旁观今日这场“儒释辩经”。

很显然,今日辩经的结果,她会回去禀报皇帝陛下。

江行舟心中暗暗寻思。

——原来这场辩经台上,释门和尚和国子监儒家士子们的儒释论道,是给皇帝看的。

七宝香车珠帘轻晃,隐约露出半截执卷的素手。

腕间金镶玉的禁步纹,正是御前女官之首,独佩的“九凤衔芝”。

“蒙校尉何在?”

珠帘内传出的嗓音清冷如玉磬,惊得副官脊背绷直。

他不敢直视车内,只盯着自己甲胄上凝结的霜花:“回禀,蒙大人去巡场了今日鱼龙混杂需谨慎小心!”

“哦!”

她瞥了一眼,素手忽地收紧,掌中一册《金刚经》已是翻的泛黄。

百步外,蒙湛的铁甲正掠过一名青衫书生。

她却意外,看到一抹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大周各道的十大解元,早就图册,送来洛京。

蒙湛从那少年附近错身而过,已转身没入人潮,雪地上脚印转瞬即逝。

“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她指尖抚过腕间九凤纹,凤目里泛起一丝异样。

这少年,年轻的过分啊!

“呀!快开始了!”

寒风卷过,不知谁家小童惊呼出声。

众人仰头,只见一片雪花正巧落在经坛中央的一名巨型铜磬上。

“咚!”

一声铜磬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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