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的眼皮抬起,眼中寒光闪动,嘴角翘了翘,有些自嘲地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硬的丫头。不愿意说么?那么希望你的骨头也很硬。樊庄,交给你了。”
“是,公子。”
樊庄从他身后走出,看着桃儿,眼中同样闪过阴狠。
还真是没想到啊,桃儿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大事来。
幸亏她害的是林姑娘,要是害的是家主
想想就可怕啊,她可是自小生活在韩家的啊,居然也被人收买了吗?
樊庄向桃儿走了过去,他一定会问出来的,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才会背叛韩家。
“等等。”
一直没有出声的林依依忽然开口了。
她语气平静,没有惊讶,没有怨愤,也没有不可置信,总之完全没有此时她应该有的态度。
樊庄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向她。
韩良也看向了她,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林依依走了过去,将桃儿从地上拉了起来,掏出绢帕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你为什么不照实说?”
桃儿看着她,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小姐”
“你只要说,是我让你做的,你就没事了啊。”林依依平静的语气里泛起一丝无奈,也似乎带着几分疲惫。
水姜的脸上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兰则是在黑纱之下露出了得逞地笑容。
而韩良和樊庄,则是真正的惊讶,不可置信。
“依依?”韩良看向林依依,目带不解,似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林依依看了眼小兰,又扭头看了眼水姜,最后才看向韩良轻声道:“不要逼问桃儿了,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唉呀,林姑娘,你怎么这样说呢?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桃儿这个丫头,她可是要害你呀,你怎么还要为了救她,把这样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呢?别说表哥不信,便是我也不信啊。”
水姜一副惊讶的模样,不过她这些话倒也正和韩良与樊庄这些不知真相的人心中想的一样。
“依依,我知你心善,看在她伺候你多年的情份上,心中不忍。可是,她敢做这样背主的事情,我便容不得她,而且,她身后有人在处心积虑地要害我,若是不找出此人,我心中不安。”
显然韩良把水姜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以为林依依是不忍心看着桃儿受刑,怕她受到责罚,才说出这样没人会相信的谎话来。
林依依却是自嘲地笑了笑,没有理会水姜,而是看着韩良道:“子房,我不是在发善心,也没有说谎话。桃儿做的事情,都是我逼她那么做的,因为,我告诉她,如果她不那么做,你就会死,我也会死。”
“我不愿你去燕国,不愿你去施行那个必败无疑的刺杀计划。可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劝说,你都不会听的。所以我只好想尽办法地拖着你。秦军陈兵易水河边,燕国必定害怕,那太子丹心中恐惧,必定会去催促荆轲速速出发。我只要拖着你几个月时间,荆轲等不到你,自然就不会再等了。”
林依依的话让众人一时全都沉默,尤其是韩良,双目睁大,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可是,我想尽了办法,却也仅仅拖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仍然是走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弄伤了自己,又怕伤势不重,你不会在意,不肯回来,所以才让桃儿买了药材加在医师所开的方里子。我气血衰败,生死悬于一线,又让桃儿催促樊庄去追你,才将你从半路追了回来。”
“我本以为,此事隐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我当时只顾着如何骗你回来,却不防身侧始终有人在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呵,如今既然事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桃儿为我受过。”
她看了一眼水姜,事到如今,哪里还不知道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全都是水姜主仆在背后搞事情?
只是她真的累了,同时也是真的不想让桃儿受罪,因为真的是她让桃儿这么做的啊。
水姜自然也听出了林依依的话外之音,但她不在乎,事情已经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了,她马上就要看到胜利了,又何必计划林依依此时那一点点不甘?
她在乎的,是韩良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会怎么做,还会不会再将林依依看的如珠如宝?
韩良低下了头,他的肩膀耷拉着,慢慢的,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他一步一步很是艰难地走到林依依的面前,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却似乎比哭还要难看。
“依依。”
他的嗓音沙哑,伸出一只手似要抚摸她的脸,却最终颤抖着停在了她的脸旁。
他的眼中终于流下泪来,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却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能知道,现在的他非常痛苦。
“你骗了我。为了不让我去燕国,你拿自己的命来骗我。”
他的手缓缓攥紧,紧紧闭上双眼猛地一甩袖子从她身边走过,冷声道:“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林依依身子一颤,猛然转身盯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敢置信地喊道:“韩良,你是在赶我走吗?”
韩良的身子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就那么萧瑟地走了。
水姜带着小兰走到林依依身边,低声道:“没错,表哥就是在赶你走。”
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像在看着一个失败者一样看着她。
“你太恃宠而骄了。你仗着表哥的宠爱,无法无天,都敢算计他了。你这样的女人,谁敢将你留在身边?最重要的,你伤了他的心,你利用了他的爱,你还误了他的大事,使他失信于人。”
“你明明知道,表哥他现在最重视的就是报仇,可是你不但帮不上忙,你还破坏他的计划。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留在表哥的身边吗?”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她靠的更近了一些,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