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痛快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脸色变了变便又是一副憨厚的笑脸,他故意鼓着腮帮子做出闭嘴的模样,让那张胖脸更多出几分喜感来,倒是惹得张信忍不住想笑了,就连心中的郁气,似乎也淡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老师总算还来看过他了,虽然时间短促,还丢给他一个讨厌的师妹,但是这一年多来的想念,总算是有了很大的缓解,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或许是张敖算是他在这栎阳宫中除太子之外唯一能谈得来,算得上朋友的一个了,也或许是他这副搞怪的模样取悦了他,张信的神色变缓,还是解释了一句:“那是我的老师赤松子。”
一见张信回应了自己,张敖便知道这是张信想说话了,立刻就顾不得搞怪了,他兴致勃勃地道:“那竟然是你的老师吗?”旋即,他又露出疑惑之色来:“赤松子?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张信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感觉耳熟了,因为赤松子,乃是传说中的一位上古之神,相传为神农时雨师。
当张信无意中从一些典籍中读到这个记录时,他还惊讶了一番,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鬼神的敬畏之心来说,绝不可能有人会给自己取一个和上古之神相同的道号的,那无疑是极大的冒犯和不敬,也只有林依依这样不学无术又生于一个反对封建迷信的时代的人,才会无知无畏地为了占据史记里的一个位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就抢了一位上古大□□字来用了。
好在,也不是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位上古大神的,更何况,她身为蓬莱岛之主,又是沧海君之徒,在世人的眼中,虽不是上古大神,却也算得上是仙人了,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蓬莱岛这一脉取道号的习惯呢?
张敖想了想,没想出什么结果来,于是便干脆地不想了,继续拉着张信道:“没想到你居然有那样一位老师,他的风度真令人心折啊,只不过好像很年轻啊,比咱们也大不了多少吧,居然就能做你的老师?他教你什么?”
“医术。”张信微笑道,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老师的真实年龄呢,虽然看着老师那张脸,也经常让他会忘记了老师是与他的父亲同龄。这样的密秘,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他发现哪怕只是和别人谈论老师,他的心情都会很愉快。
张信的回答倒是让张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张信居然会去学医,正要再问,先生已经来了,于是见礼,再让先生检查了昨日的功课,直到先生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太子身上后,两人才又小声地聊了起来。
张敖是好奇,张信则是带着一些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炫耀,总之两人居然聊的很是投机,感觉双方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似的。
当张敖听说林依依这次来还给张信带来了一位师妹,他兴趣大起,问张信他能不能去成信候府做客时,张信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张信还好,得到张信的同意后张敖就坐不住了,等到下学之后,他甚至连课后活动也不想参加了,不过在张信提醒他来接人的牛车要戌时才到后,张敖才硬撑到时间。
张信看他这模样,心中自然清楚张敖真正的兴趣所在,不过他并不反对,甚至心里隐隐还有着一些计较。
张信并不清楚紫苏的来历,但只是一个赤松子学生的身份,就足够了,所以当他带着张敖回府之后,便也让人将她找了来,并为二人做了介绍。
听到居然又是一位贵公子,紫苏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无论是怎么想,她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能够赵王之子、成信候之子同坐。
她当然不清楚这位赵王、还有成信候的爵位只是个空头爵位而已,或者说,在天下大定之前,这些封爵的含金量都不怎么高,但是这对于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小村姑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那完全是故事里才能听到的贵人。
而现在,这样两位贵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表现的格外温和,就连那位她感觉对她有些不喜的师兄,也一样,这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感觉,甚至心生愧疚,哪怕是在张敖走了之后,张信冷着脸说她应该学习一些礼仪了,否则会丢老师的脸,她也没有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师兄说的很对,是在为她好。
张信为紫苏找了一位老师,专门教她贵族之间的礼仪,同时在吃穿用度上也没有亏待她,给她准备的一如大家小姐,至于琴棋书画,倒是没有专门请老师,因为已经有人主动接了下来。那就是张敖。
自从来成信候府做过客之后,张敖就会隔三岔五地来了,有时如果隔的时间久了,张信还会主动邀请他,每一次来,紫苏也会出来做陪,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起来。当张敖听说紫苏居然不识音律甚至连字都认识的很少后,惊讶之余,他便自告奋勇地要教她琴棋书画了。
对此,紫苏很感激,张信也乐见其成。只有张敖在发现自己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居然被人同意了的时候,有些发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自然也不能反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