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雨摔倒在地。
这一幕是众人没想到的,谁不知道丹阳郡主是何尊贵的身份,即便是相爷和长公主殿下也从未对她动过手。
遑论她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无人敢得罪她……
旁人惧她、怕她、厌弃她却也只敢疏远她,唯独不敢对她动手。
未想到这个借住在他们相府的裴小少爷,竟然敢把他们金尊玉贵的郡主推倒在地!
这人是疯了不成?!
一时间刚刚还心疼裴时安受苦的二人,哪还有半点怜惜?揣着半肚子的担心,以及对未来前途担忧的后怕,两个杂役出身的奴仆纷纷朝叶初雨跑去。
看到郡主呆坐在雪地上,那张姣美的脸上神色怔怔,此刻正呆滞地看着身旁一样摔倒在地的裴小公子,两个杂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喃喃起……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啊!
“郡主,小的们扶您起来?”
两个杂役小心翼翼围在叶初雨的身边,虽然对眼前这个情况后怕不已,却也不敢贸然伸手搀扶。
概因他们这位郡主平日最是眼高于顶。
之前有外院的奴仆不小心把落叶扫在她脚边,就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鞋子就惹来一通怒火。
而他们还是外院最卑贱的杂役,平时做得都是脏活累活,这要是不小心碰了,回头这郡主醒过神来,岂不得直接剁了他们的手?
可现在这样也不行。
要是回头郡主患了风寒,他们一样得遭罪。
两个杂役心里发苦,正想着要不要去喊人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郡主?!”
却是跟着叶初雨跑来的时桃终于赶到了。
时桃一手撑着伞,一手小心翼翼抱着一件白狐做得斗篷,一路匆匆跑来,纵使有伞遮掩,身上也沾了不少风雪。
瞧见叶初雨坐在地上。
虽然还没瞧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时桃已是把剩下的三魂三魄也快吓没了。她一面惨白着小脸惊呼着朝叶初雨跑去,把手里的斗篷往人身上披,一面转过头厉声呵斥那两个没长眼的杂役:“你们是瞎了还是傻了,竟让郡主就这样坐在地上?”
她这么一通训斥。
那两个杂役自然不敢说什么,忙帮着把人给搀扶起来了。
“郡主,您没事吧?是不是这个贱种推得您?”时桃把叶初雨扶起来之后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把目光落在仍坐在地上的裴时安身上。
她到底是叶初雨身边的大丫鬟。
虽说畏惧郡主,但在外头还从未怵过。
平日即便面对那些勋贵豪门家的小姐,她都没给过什么好脸,更不用说面对一个借住在他们相府的人了。
时桃素日跟在叶初雨身边,最是晓得叶初雨的喜好。
知道郡主最是看不惯这门亲事,要不然也不会总对这位裴公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日这一顿责罚,若是裴公子好好受了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竟敢——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以免郡主醒过神来又得发火连累他们,时桃立刻朝身边两个杂役轻叱道:“相府养你们做什么用的?眼睁睁看着郡主受人欺负,还不把这个欺负郡主的小贱种拉下去打一顿!”
那两杂役此刻哪还敢说别的?忙点头哈腰诶声应着朝裴时安走去。
裴时安先前脑袋昏昏沉沉,此刻其实也没好多少,脑袋重得仿佛有千斤重,但到底因为叶初雨在身边还硬挺着保持一份清醒。
此刻眼见那两个杂役过来,他脊背不由微微弓起,犹如山林之间准备随时战斗反扑的小兽,而那双微垂眼睫下的黑眸也跟着闪过一道暗光,正犹豫要不要反抗,脑中却闪过姐姐的身影……
他自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姐姐呢?
想到姐姐——
裴时安先前束起的浑身警备,突然荡然无存,微微弓起的脊背又重新塌陷了下去,紧握的手指也徒劳挣开,裴时安轻阖双目,准备等待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审判。
左右也不过是些皮肉之刑。
捱过去就好了。
……只是又要让姐姐伤心了。
胳膊已经被人紧握住,裴时安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任两个杂役把他扶起来。
可就在他们准备把他带走的时候,裴时安的耳边除了那呼啸不止的风声之外,竟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女声——
“你们准备带他去哪?!”
那道女声紧张、戒备,甚至还有几分护犊子感。
先前那一抹疑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裴时安的身上。
这让他不自觉睁开了眼睛。
今晚的叶初雨总给他一股怪异的感觉。
先前是,如今亦是——
就像此刻,她的脸上竟然还有紧张和担忧,尤其与他四目相对之际,他竟然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未曾掩饰的关切。
“你没事吧?”
叶初雨在喝止他们停步之后,便大步朝裴时安走去。
她先前是被裴时安的举动弄得错了神,方才呆怔至今。
在这个游戏里面,裴时安对她从来只有关切慰问,即便是两人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也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