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徒弟们以后怎么办?
他辛苦建立的相声团队以后怎么办?
他再那次低谷之后是顾不上严厉、也不太敢严厉了,可是将来这些徒弟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会不会也记恨他?
也就是说他严厉——得罪人,他不严厉——早晚也得罪人,是怎么做都不对了。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怎么做都不对的时候、结果都不好的时候如果还不知道反思自己,这个人也就废了。
那就改呗。
这说起来容易、反思也是应该的,可有些事明知道错了也不敢改了、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改了,什么叫骑虎难下?当时正是他把自己的相声团队充分商业化、迅速造“星”话,现在有的徒弟已经成了明星、赚了钱,他突然说这样是不对的?
不说打脸、不打脸,可人家也未必听了。但是不听,他又知道曲艺是真功夫的行当,本事不扎实终究不能长久,这就又回到了他之前担心的问题。
他也知道这是个死循环,可这个死循环是他一手铸造的,所以他觉得自己为师终究是失败的、所以他就急需别人的意见。
可他的这个“别人”挺难找,他自己终究还有着份倔强、他的团队也和同行基本走到了隔绝状态,所以这个“别人”首先他就得服,因为这个指点都不只是指点他的徒弟、也包括他自己,可他是服了、人家还得愿意。
“我跟你说实话,录完海南这边儿,下一步我不急着录,我得先回天津拜访一下老爷子。”郭小铁说着这些,脸上都带着疲惫和迷茫。
“你说的这‘老爷子’——不是我老爷子吧?”
“废话,不是你老爷子是谁?我老爷子会说相声吗?我得好好请教下老爷子,你也知道我在行内的人缘儿……现在我能请教的人也不多,我是一边儿反思、一边儿迷茫,最好老太爷能够跟我说上几句才好呢。”
“我爷爷现在比较喜欢说养花儿、养鱼的事儿,诶,跟谦儿哥倒是应该挺有共同语言,你?算了吧,现在怹见了相声行当里的人绝对不了相声的事儿,哈哈哈。”
“所以啊,我跟你说实话,我本来真是打算让你以闲聊的状态随便点评几句就行,可正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得跟我说点儿真格的了吧?你再不说,这节目录不录都无所谓,这行里谁能跟我说说?你自己都说这行里的人……是不是?”
“你本事比我大多了,我跟你说什么?”
“你看你又来了、又来了,我自己的相声肯定有毛病,再说我那么大本事怎么教不出好徒弟呢?你可不是个虚的人啊。”
“行行行,我一会儿配合你录,可我得先说一句,你自己也有你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