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能者多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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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挂断水镜术,恰好赵大胆也收拾完家中细软。

他将黑二牛让与赵家四口,自行御空飞行,虽说他飞行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黑二牛的飞行速度,但黑二牛放慢一些速度,他倒也勉强追得上……

至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西军大营,适时王文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一身法力已然耗空十之七八。

“不行了、不行了……”

他气喘如牛的招呼着黑二牛落到西军大营东面的一座山包上,一屁股坐到一块大青石上,累得直摆手:“等我歇、歇一歇,再入营去见种师道。”

黑二牛落到他对面,把脑袋伸到他面前,幸灾乐祸的咧着嘴冲他挤眉弄眼。

王文没好气儿一巴掌把它头打歪,笑骂道:“你牛,你牛行了吧?”

这的确是他头一回尝试远距离御空飞行,消耗比他预想中还要大,再加上这头蠢牛跑着跑着就不觉得撒欢往前冲,王文也只能跟着加速往前冲……

这哪是遛麒麟啊,分明就是被麒麟给遛了。

赵家一家子相互搀扶着从麒麟背上爬起来,落地个个都腿软得站不稳,偏生个个眼神中都还残留着兴奋之色。

赵大胆的婆姨赵吴氏是个贤慧的,眼见王文累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既感动又愧疚的从麒麟背上的大包袱里掏出一个洁净的细麻布小包袱:“大将军若是不嫌弃,奴家这里还有几块晌午时烙的大饼……”

王文大喜的招手:“啥嫌弃不嫌弃的,有的吃就很不错了!”

赵吴氏听言高兴的使劲儿在身上擦了擦双手,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细麻布包袱里取出两张大饼,上前双手奉给王文。

“多谢赵大嫂。”

王文道了一声谢,随手凝出一团漩涡状的水球净了手,然后接过两张大饼卷成一团,送到嘴边大口啃了一口,就只觉得满口葱香、油而不腻,咸淡也正正好。

他惊艳的冲赵大胆竖起一根大拇指:“老赵,好福气啊,嫂夫人这手艺,绝了!”

赵大胆叼着一张大饼正在照顾一双儿女吃饼,闻言咧着大嘴“铿铿铿”的笑。

赵吴氏也笑着鞠了鞠身子:“大将军不嫌弃便好……”

大周边军的糜烂,糜烂在上层,似赵大胆这个等级的将校,身上虽然也有许多官兵的陋习,但还未沾染太多喝兵血的恶习,主要是轮不到他。

之前赵大胆回家招呼老婆孩子、收拾细软之际,王文也习惯性的分出一道神念跟着他回家了,堂堂正六品军都指挥使,居所却不过只是个两进院,家中除了两名残疾的老兵充作门房和马夫之外,竟只有一名照顾孩子的老妈子,别说妾侍,连个年轻点的丫鬟都没有。

这在南方官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在南方官场,哪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县衙师爷,家里都莺莺燕燕的跟窑子一样……

而临行前,赵大胆将小半家产都塞给两名残疾老卒的行为,也着实令王文高看了他一眼。

“老爷,您快来看看……”

就在王文就着凉水大口啃煎饼的时候,那厢蜷着两条前腿趴在山包上咀嚼炒黄豆的黑二牛,忽然低声叫嚷道:“这大营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劲儿?”

“嗯?”

王文囫囵将剩下的半张大饼塞进嘴里,起身走到黑二牛身畔,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含含糊糊的问道:“哪里不对劲?”

黑二牛歪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嚼嚼)俺也说不好,就是觉得这大营哪哪儿都不对劲(嚼嚼)。”

王文眺望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勾勒出的庞大营寨轮廓,并指成剑,抹过双眸。

就见皎洁的月色下,千丝百缕灰色的妖气,如同烈日下蒸腾的热流一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炊烟似的灰雾。

“有长进啊二牛。”

王文抻着脖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饼,而后拍了拍黑二牛的大脑袋,说道:“照看好他们嗷!”

说完,他便提气纵身而起,身形如同出膛炮弹一样一头扎入那片炊烟似的灰色妖气当中。

下一秒,狂暴的雷霆电光便击碎黑暗,照亮了整座大营。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

滚雷般的磅礴大喝声当中,无数道雷霆电蛇噼里啪啦的落日大营之中,炸开一团团明亮的火光。

火光之中,似乎还有一声声惊恐欲绝的高亢尖叫声……

短暂的爆发之后,耀眼的雷霆电光熄灭。

半空之中的王文放出神念一扫,身形便直挺挺的朝着军营中心坠落。

“嘭。”

王文重重的砸进了一座庞大的营房帐外,目光径直望向帐外身处一彪全副武装的魁梧兵卒中心的那名美髯威严将领。

那名美髯威严将领身高不过六尺、面色古铜,眼神很是深邃,哪怕身处一片兵荒马乱中心,目光之中依旧不见半分惊恐忧虑之色,一身洗得发白的赤色军中常服,却丝毫不掩其威严气概。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好胆色!”

王文不无赞许的点头道,而后叉手大声道:“淮南荡魔将军王文,前来拜会种师道种帅!”

霎时间,层层叠叠的刀枪剑林一阵阵骚动,护持着美髯威严将领的所有魁梧兵卒尽皆攥紧了手中的兵刃,如临大敌的望着王文。

混乱之中,甚至有许多开弓搭箭的弓弦绞动声响起。

王文巍然不动。

“休得无礼,退下!”

适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威严大喝声,喝止了诸多神经紧绷的西军悍卒。

旋即,刀枪剑林在王文的眼前分开,威严的美髯将领一手扶着腰带,迈着四方步行至王文身前,侧身往掀起帐帘的帅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大将军大驾光临,某家不甚荣幸,里边请!”

王文侧身,往帅帐内一伸手:“王某不请自来,种帅不见怪才好,请!”

“王大将军客气了,大将军能来我西军大营主持斩妖除魔事务,某家十里相迎且来不及,又岂会见怪?”

“分内之事,若早知种帅营中有妖魔作祟,王某早就过来了,何须种帅十里相迎?”

“哈哈哈,说得好,王大将军果乃吾辈中人!”

“种帅谬赞!”

二人客套着,联袂走入帅帐,种师道强行将王文按进帅帐坐上首的交椅当中,而后一边令亲兵给王文沏茶,一边不断招来传令兵,有条不紊的将一道道军令颁发下去,镇抚营中骚乱。

王文安稳的坐在交椅上,耐心得等待种师道处理军中事务。

待到最后一名传令兵转身快步奔出帅帐,种师道才转过身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道:“王老弟的雷霆手段,我老种今日可算是见识了,一击便解了我大营鸡犬不宁半月之忧患,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是下回若再有这种事,老弟可否提前知会老哥一声?老哥我也好有所准备,免生慌乱。”

王文笑着叉手道:“是小弟疏忽,以前除妖干脆利落惯了,一时没能控制住手儿,下回一定注意……不过老哥你这营盘扎得四平八稳,营中为何会有如此多妖魔鬼怪作祟?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种师道没有回到帅帐上方,而是坐到了王文的对面,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西军在西北征战百年,从未遇到过此种乌烟瘴气之事,这一来中原就撞进妖魔鬼怪窝儿里,老哥我这也着实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几秒,而后二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岔开了这个话题。

“老弟这是专程为此事来的?”

种师道捧起茶碗,笑问道。

“小弟长居淮南,不常在外走动,未得闻此事,今日纯粹是因缘际会,撞上了。”

王文答道:“小弟此番北上,是有要事要与种帅商议……”

他不待种师道反应,便将先前在秦王大营中对秦王的说辞,给种师道复述一遍。

种家三代戍守大西北,为了治理西北羌患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其麾下西军亦是铁骨铮铮的热血威武之军。

满城白发卒、满城孤寡妇,说的便是西军将士!

王文昔日在扬州镇魔司的上司程先,便是出身西军……

是以,他对种师道、对西军,一直都怀有三分敬意。

但即便是他拿出与面对秦王时截然不同的谦和态度,种师道依然慢慢的锁紧了眉头。

王文见状,叙述完自己的想法后便接着说道:“老兄有何想法,但说无妨,此事既是小弟一力主张,小弟自会负责到底,但凡是小弟能做的,绝无二话!”

种师道捧着茶碗,几度张口欲言竟都无话可说……

这种异想天开之事,他能有什么想法?

要说有,那也是想问一问王文:‘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几十万大军对垒,战线绵延数百里、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说收兵就收兵、你说罢战就罢战?

你王文到底将军国大事当成什么?儿戏么?

可一想到王文那非人的剽悍战绩,以及他方才那比战绩更加剽悍的身姿,老成持重的种师道就无法将这些言语说出口。

他心中思虑再三,最终为难的开口道:“不是老兄不愿助老弟你促成此惠及天下、万家生佛的功德无量之事,实是我西军初来乍道、立足未稳,秦王那等宿将焉能放过此等绝佳的战绩?妄提霸占,恐非但不能助老弟你促成此事,还会害了我西军这十几万大好儿郎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文总觉得这话听着耳熟……

他不紧不慢的笑道:“老兄哪里的话,这种事,小弟若不先说服秦王,岂会来老兄面前贻笑大方?小弟已经去过秦王大营,眼下方从秦王大营折返回来。”

种师道抚着美髯的手一顿,愕然的抬头道:“秦王答应了?”

王文轻描淡写的颔首道:“他不敢不应!”

短短五个字,种师道却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王霸之气扑面而来,拍得他呼吸为之一窒。

他当然知晓王文的战绩有多剽悍。

但他着实是没想到,王文的战绩竟然能有如此剽悍!

强闯宫闱刺王杀驾的难度,和闯入十数万大军的包围之中逼迫一军主帅低头,能是一回事儿吗?

他都能做到这份儿上,那岂不是说,东京皇宫最高处那把椅子,他也只是想坐坐就坐坐?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人物?

种师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纵是先帝临朝之际,他入京晋见都不曾有分毫失仪。

但此刻,他却心绪错乱的连舌头都快捋不直了:“那官家那边……”

王文:“种帅放心,此事既是小弟一力主张,皇帝那边自然也该由小弟去分说,小弟此番来惊扰老兄,只是想提前给老兄打个招呼,免得老兄你阴差阳错的搅和了小弟好不容易才促成的大好局面。”

种师道一时失语,好一会儿才表情僵硬的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你都这么无法无天了,还来跟我商量个蛋啊?你直接发一道圣旨给我不就成了?’

王文放下茶碗:“如此说来,老兄你是答应了?”

种师道所答非所问:“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过老兄以为,为将者终得为君分忧……老弟以为呢?”

言下之意:‘我只能先按兵不动,后面的事,还得以圣旨为准。’

王文听明白了,笑道:“小弟也以为当如此。”

种师道抚须的手又一顿,险些没收住心头的鄙夷之意露到面上:‘连皇帝你都宰了一个,你还分哪门子的忧?’

他低垂下眼眸,心头终于开始认认真真的思量此事,片刻后开口道:“还有一件事,还需老弟替为兄思量一二……”

王文:“老兄但说无妨。”

种师道:“老兄我移师东进之时,计划的是速战速决,早日回师西北防御羌狄,可如今老弟欲令为兄与秦王罢战、长久维持现状,那西北的防务……”

王文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当下心累的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也由小弟一力承当!”

“羌狄若在这期间进犯,小弟便是西军排头兵!”

他忽然就理解了徐武。

明明他一开始只是想管自己辖下百姓的一口吃食。

怎么管来管去,都管到西北防务了?

套你猴子的,能者多劳原来是这么个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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