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她是奸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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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赤日如轮,悬于中天,毫不吝啬地泼洒着灼人的光与热,将大地炙烤得一片惨白。

众人经过连日跋涉,前方的地平线终于被一道起伏连绵的庞大山影所取代。

随着越发靠近这座大山,越能够感受到这座大山的气势。

宴山!

这座横亘于长州北境的巍峨山脉,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散发出雄浑而略带蛮荒的气息。

山势险峻,奇峰兀立,嶙峋的怪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这里,便是长州绿林第一大寨——宴山寨的盘踞之地!一踏入宴山的势力范围,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下来。

“吁——”

梁进勒住缰绳,黑马喷了个响鼻,停在了路边一丛枯树下。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回头对众人道:

“日头太毒,马匹也乏了。”

“就在此歇息片刻,吃些干粮,蓄足精神,稍后直接上山。”

众人纷纷下马。

钟离撼和斐彪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坐下,迫不及待地掏出水囊和干硬的肉脯。

韩童则从行囊里翻出几块精致的糕点,小心地捧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险峻的山势。

木山青却刻意避开了众人。

她牵着马,独自绕到不远处一个隆起的小土坡后面。

这里视野稍好,能望见前方蜿蜒入山的羊肠小道,又能避开同伴们的目光。

她将马拴在一棵歪脖子小树上,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坐下,从怀里摸出干粮,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阳光透过干枯扭曲的树枝,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微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一个硬物的轮廓。

确定无人留意这边后,她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从怀中取出了那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三棱柱。

阳光正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完成某种隐秘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水晶举高,调整着角度,让它对准头顶那片炽烈的金芒。

另一只手,则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期待,缓缓摊开在阳光下,掌心白皙,纹路清晰。

来了!

一道纤细却无比清晰的七彩光带,如同被神灵之手从九天之上裁剪下来,精准无比地投射在她微凉的掌心!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纯净而明艳,界限分明,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静静流淌、跳跃,仿佛捧住了一小段凝固的彩虹。

刹那间,木山青那一直如冰封般紧绷的俏脸上,冰雪悄然消融。

一丝纯粹而柔和的笑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在她唇角缓缓漾开,驱散了所有清冷与疏离。

那双总是锐利如剑的眼眸,此刻也浸润在掌心的流光溢彩中,变得格外温润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少女般的迷离。

她专注地看着,仿佛那小小的七彩光带里,蕴藏着天地间最动人的秘密。

曾几何时,这等凡物怎会入她法眼?

可如今,这粗糙打磨的水晶,却成了她贴身珍藏、抚慰心绪的宝物,被她握在手中,感受着那份奇异的温暖与……悸动。

突然!

“唳——!!!”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凶戾之气的尖锐啼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山间的宁静!

一个庞然巨物从众人头顶低空掠过,投下的巨大的阴影在地面飞快滑行。

其速度之快,卷起的狂暴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掌轰然拍下,飞沙走石,枝叶狂舞!“嘶嘶嘶!!!”

木山青身旁的青骢马受惊过度,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猛地扬起,整个马身几乎直立!

若非木山青反应神速,一把死死拽住缰绳,运起千斤坠稳住身形,这匹神骏的马儿恐怕早已挣脱束缚,狂奔逃命去了!

木山青心头剧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巨鸟。

不,确切地说是一只难以想象的巨雕,正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自高空俯冲而下!

它那弯曲如铁钩的巨喙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头顶一颗拳头大小、艳红如血的肉瘤狰狞可怖。一身暗褐色的羽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体型——双翼展开,竟有近三丈之巨!

投下的阴影,足以笼罩一小片空地!

而它俯冲的目标,赫然正是梁进等人休憩的那片树荫!木山青面色猛地一变!这巨雕散发出的凶悍气息,竟隐隐不弱于韩童、斐彪这些四品武者!更可怕的是,它那纯粹来自洪荒猛兽的恐怖力量与巨喙和利爪这种天生的杀戮利器,一旦发起攻击,绝非寻常武者所能抵挡!“宋先生小心!!!”

木山青的惊叫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

话音未落,她人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体内真气轰然爆发!脚尖在土坡上重重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梁进所在的位置电射而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树荫下。

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也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

韩童手中糕点跌落在地,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鼓鼓囊囊的机括袋;斐彪怒吼一声,腰间的菜刀已经落入掌中;钟离撼更是须发皆张,抱起巨大铜钟。

三人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定那俯冲而下的恐怖巨影!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梁进,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几乎扑到头顶的巨雕,只是冲着紧张戒备的三人随意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示意他们无需紧张。

就在木山青如疾风般冲到近前,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的瞬间——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巨雕竟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不相符的轻灵姿态,稳稳地落在了众人前方不足二丈的空地上!

巨大的脚爪深深陷入泥土,带起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宽阔如小舟般的雕背上,竟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约莫十岁年纪,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异常。她笑起来时,嘴角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显得既机灵又可爱。

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精致罗裙,腰间系着鹅黄色丝绦。

令人侧目的是,她胸前斜挎着一张做工精良、与她体型颇不相称的长弓,背后则是一个塞满了雪白羽箭的箭囊。

“呼……”

木山青骤然刹住身形,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恐怖的巨雕竟是有主驾驭的!她这才看清那小女孩脸上洋溢的并非凶戾,而是纯粹的、见到亲人般的兴奋与喜悦。

虽然那巨雕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气息,但既然有主人在,想必不会无故伤人。

然而,木山青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湖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见那雕背上的小女孩,发出一声欢快的笑声,竟毫不犹豫地从数尺高的雕背上一跃而下!

小小的身影如同归巢的乳燕,精准无比地撞入了梁进的怀里!一双藕节般白嫩的手臂,更是紧紧环住了梁进的脖子,小脑袋亲昵地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口中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呼唤:“爹!爹!爹!”

那一声声饱含孺慕之情的呼唤,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木山青的脑海之中!爹?!

他……他竟然有女儿了?!木山青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将她刚刚因掌中彩虹而生出的那点暖意彻底冻结!

紧接着,一股被欺骗、被愚弄、被轻贱的滔天怒火,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冲上她的头顶!轰隆!

理智的堤坝在瞬间崩塌!

有女儿了?

以他的年纪,有女儿再正常不过!

可……有女儿就意味着……他必定有妻子!一个有了妻室的男人!

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

竟然……竟然还对她做出那般暧昧的举动!送她那样饱含隐喻的礼物!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这算什么?!

把她木山青当成了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戏耍、满足他虚荣心的玩物吗?!

“宋江!!!”

一声饱含着无尽羞愤与狂怒的厉叱,如同受伤雌豹的咆哮,响彻山间!木山青双目赤红,眼中所有的柔和、所有的悸动、所有的复杂情绪,此刻都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腰间软剑“铮”的一声龙吟,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瞬间出鞘!

她身形如鬼魅般前扑!三品高手的恐怖速度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众人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那吞吐着森然寒气的剑尖,已如毒蛇吐信般,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梁进的咽喉要害之上!冰冷的剑锋紧贴着皮肤,只需轻轻一送,便能洞穿那脆弱的喉管!

“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

木山青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决绝:

“那今日,我必取你性命!”

她持剑的手稳定得可怕,但那微微颤抖的剑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激烈情绪。

梁进怀中的小女孩小玉,目睹木山青对“爹爹”的威胁,瞬间炸毛!她猛地从梁进怀里抬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凶悍气息!

“呜……吼!”

她龇着两颗小虎牙,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两只小手弯曲如爪,指甲似乎都变得尖利了几分。

她死死盯着木山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

韩童、斐彪、钟离撼三人彻底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瞬息万变的局面,握着武器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那巨大的神雕也猛地张开双翼,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一双鹰眼死死锁定木山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锋利的巨喙微张,显然只要木山青稍有异动,便会发动致命的扑击!一时间,山风似乎都凝固了。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被利剑封喉的梁进,却依旧平静得异乎寻常。

他甚至没有去看咽喉前那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剑锋,只是淡淡地垂眸,目光落在怀中如同护崽小兽般愤怒低吼的小玉身上。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帘,迎向木山青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声音沉稳而清晰:“木姑娘要我给的解释,是关于小玉吗?”

他轻轻拍了拍小玉紧绷的脊背,安抚着她的躁动:

“她叫小玉,我给她取的名。”

“她叫我爹,但我……并非她的生身父亲。”

木山青的剑尖微微一滞。

梁进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遇见她,是在一个野狗横行,饿殍遍地的深夜……”

说着,梁进将小玉的来历细细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顿了顿,看着怀中因他的讲述而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玉,眼中流露出温柔:

“她不会说话,不懂人事,只凭着野兽般的本能生存。我用了很久,才让她明白一些基本的道理。”

“她叫我爹,是因为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于我而言……”

梁进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坚定地直视木山青:“她虽非我亲生骨血,但我早已视她如己出。”

木山青静静地听着。

胸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随着梁进平静而带着沉重悲悯的叙述,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迅速冷却、凝固。

野狗……尸骸……年幼孤儿……野兽般的本能……

这些画面冲击着她。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粘着梁进叫爹的可爱女孩,竟有着如此惨痛而黑暗的过往!

更没想到,梁进这样一个武功高绝、学识渊博的三品武者,竟会愿意耗费心力,收养一个萍水相逢、如同野兽般的孤儿!木山青很清楚三品宗师意味着什么。

那是超凡脱俗的存在,是凡人眼中近乎神魔的境界。

力量带来的不仅是强大,往往还有心态的异化。许多宗师看待芸芸众生,如同俯瞰蝼蚁草芥,淡漠而疏离。

收留一个累赘般的孤儿?耗费心神去教导一个懵懂如兽的孩子?

这对许多高高在上的宗师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甚至不屑一顾的事情。

但梁进……他真的很特别。

木山青早已隐隐察觉。

他身上没有那种俯瞰众生的“神性”,反而充满了“人”的气息。

他渊博却不傲慢,强大却不冷漠。

如今,收养小玉这件事,更是将这份特质放大到了极致。

这证明他不仅拥有力量与智慧,更拥有一颗未曾被力量异化的、悲悯而温暖的凡人之心!

是一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的……人!

“木姑娘?”

“木姑娘?!”

梁进带着一丝关切的呼唤,将木山青从汹涌的思绪中惊醒。

她愕然抬头,撞进梁进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眸里。

“我的这个解释……”

梁进的目光扫过依旧抵在自己咽喉的剑尖,语气平和:“不知木姑娘是否……满意?”

轰!一股难以形容的羞惭和尴尬瞬间席卷了木山青!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那柄饱含杀意的剑,还死死抵在对方的要害之上!

而对方,刚刚才向她坦露了一个如此沉重而充满人性光辉的秘密!

自己……竟然因为一个误会,因为那点可笑的、难以启齿的“心思”,就对一个愿意收养孤儿、心怀善念的人拔剑相向,甚至差点痛下杀手?!

“我……”

木山青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软剑!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

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甚至连握着剑柄的手指都因羞愧而微微发白。

她慌忙抱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窘迫:

“宋先生!抱、抱歉!是我……”

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如同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因为在意梁进是否婚配,在意自己是否被玩弄感情,所以才愤然出手的吧?

梁进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轻轻拍了拍依旧警惕地盯着木山青、喉咙里发出低吼的小玉,示意她放松。

然后他才对着木山青,用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坦荡,又似乎隐含着一丝试探的语气,温和地开口:“木姑娘不必自责。”

“宋某飘泊江湖,孑然一身,至今尚未婚配。”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落在木山青低垂的、泛着红晕的脸上,声音低沉了几分:“身边带着小玉这孩子,虽非亲生,却也如同亲生。”

“若将来……能遇到一个不嫌弃我们父女二人,她愿意……”

他话未能说完。

“住口!”

木山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厉声打断了梁进的话!

她脸上的红晕更盛,眼神又羞又恼,还夹杂着一丝被人看穿心事的慌乱: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这又不关我的事!”

话音未落,她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身,足尖一点,身形翩然落在自己的马背上,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她甚至不敢再看梁进一眼,猛地一夹马腹,青骢马长嘶一声,载着她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羞恼身影,头也不回地沿着山道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

梁进望着那决绝远去的青色背影,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弧度。

那过度激烈的反应,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羞红耳根……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鱼儿,已经咬钩了。

距离收网,不远矣。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依旧紧紧抱着他脖子、一脸依恋的小玉,无奈地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顶,语气带着宠溺的叹息:“你这丫头啊……旁的话没学会几句,偏偏把这声‘爹’叫得如此顺溜。罢了罢了……”

他捏了捏小玉挺翘的鼻尖:“看在你千里迢迢跑来迎接我的份上,这‘爹’,我就继续当下去吧。”

神雕目力冠绝天下,整个宴山方圆百里都在它的巡视之下。

梁进一行人刚踏入宴山地界,第一个发现的必然是这天空霸主和小玉。

小玉心思单纯,对梁进的依赖深入骨髓,发现梁进到来之后,立刻骑着神雕前来迎接。

这份赤子之心,便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

梁进抱着小玉翻身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那巨大的神雕通人性,见小主人有了依靠,便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双翼一振,卷起狂风,庞大的身影冲天而起,很快便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宴山苍茫的群峰之间。

“走吧,上山!”

梁进招呼一声,带着韩童、斐彪、钟离撼和孟贲,策马沿着崎岖的山道,向着宴山寨的方向行去。

山道蜿蜒,越往上行,地势越发险峻。

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刚转过一道陡峭的山隘,前方豁然开朗,一片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山寨轮廓便映入眼帘。

更令人意外的是,山隘下方的开阔地上,竟早已黑压压地聚集了上百号人!

这些人,个个精气神饱满,眼神锐利,穿着打扮五花八门,却都透着一股剽悍的草莽气息。

他们正是宴山寨的部众!

一看到梁进的身影出现在隘口,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浪!“宋英雄!是宋英雄回来了!”

“宋大哥!您可算回来了!”

“宋大哥!多亏了您上次派肖六兄弟及时带话示警啊!不然咱们兄弟几个钻进官府的圈套,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是啊宋大哥!您不在寨子里,咱们干啥都束手束脚!那帮官府鹰犬盯得死紧!孟威兄弟带人出去‘打食’,连着两趟都撞上了大队官兵,折了好几个弟兄,他自己也差点把命搭进去!”

“现在好了!宋大哥您一回来,咱们就有主心骨了!您指哪,兄弟们就打哪!咱们谁也不服,就服您宋大哥!”

“对!就服宋大哥!”

……

七嘴八舌的呼喊、问候、诉苦、表忠心,如同潮水般涌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许多相熟的汉子热情地挤到梁进的马前,激动地拍打着他的马鞍,或是用力抱拳行礼,眼中闪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依赖甚至是狂热的崇拜。

这份发自肺腑的拥戴,几乎要将梁进淹没。

木山青此时已勒马停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这山呼海啸般的场景,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震动。

她虽知梁进在宴山寨地位不低,却没想到威望竟高到如此地步!这几乎已经是人心所向,隐隐有凌驾于寨主尹雷凌之上的势头了。

她心中为梁进感到高兴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一丝复杂。

斐彪和钟离撼更是看得咋舌不已,韩童则兴奋地左顾右盼,对这场面充满了新奇。

就在这喧闹热烈、群情激昂之际。

只见人群前方,一名身着月白色儒衫、手摇一柄水墨折扇的中年文士,排众而出。

他面如冠玉,五缕长须飘洒胸前,行走间步态从容,气度儒雅,与周围彪悍的绿林汉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的智囊——“白衣文士”白逸。

白逸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走到梁进马前数步站定,对着梁进深深一揖:“宋英雄一路辛苦!”

“方才见神雕驮着小玉姑娘欢腾而去,白某便知定是宋英雄大驾光临!特率寨中兄弟,在此恭候多时,为宋英雄接风洗尘!”

“欢迎英雄回寨!”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文人的抑扬顿挫,在这粗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

梁进面上带和煦的笑容,翻身下马,将小玉也抱了下来,对着白逸抱拳回礼:“白先生客气了,劳烦众兄弟久候。”

然而,他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白逸这番做派,将他抬得如此之高,当着全体寨众的面行此大礼……这看似恭敬,实则用心难测,恐怕是在将他架在火上烤!

好一个笑里藏刀的“白衣文士”!不过梁进也很清楚,如今寨主尹雷凌和孟广这样的顶级战力不在,这个白逸也就只能搞点小动作。

可在梁进的强大力量面前,他这点小心思注定翻不起风浪。

此时。

白逸的目光如探灯般扫过梁进身后的几人,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意,一手慢悠悠地捋着精心打理的五缕长髯,另一手“唰”地一声抖开素白折扇,动作潇洒自若:“若白某眼力不差……”

他声音清朗,带着洞悉世事的从容:“这几位当是名震江湖的‘洪钟客’钟离撼大侠、‘千机童子’韩童小友,以及……‘饕餮狂厨’斐彪兄台?”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欣赏与了然之意毫不掩饰:

“久仰诸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人,方知传言不虚,更添几分风采!”

白逸身为宴山寨智囊,执掌情报网,不仅对长州武林了如指掌,便是天下间稍有名号的人物,也尽在他胸中图谱。

此刻虽是初次照面,却能凭借三人鲜明的特征瞬间道破身份,其眼光之毒辣,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梁进适时侧身,为双方引荐:

“这位便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人称‘白衣文士’的白逸白三当家。”

白逸含笑,姿态优雅地微微一欠身,尽显礼数。

钟离撼声如洪钟,韩童恭敬认真,斐彪也收起几分随性,三人齐齐抱拳,声震屋宇:“久仰白三当家大名!幸会!”

寒暄间,白逸那探询的目光最终落定在一直静立旁观的木山青身上。

他细长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蹙,视线在她清冷的面容、朴素的青衫上仔细逡巡了一圈,脸上首次露出一丝困惑和不确定的歉意,拱手道:

“恕白某眼拙,行走江湖多年,竟不识姑娘风采……”

他顿了顿,等待着对方自报家门。

木山青神色淡然,只微微颔首,清越的声音如同山涧冷泉:“木山青。”

木山青……”

白逸心中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神深处飞快掠过思索,确认自己庞大的信息库里确实没有关于此人的显著记载。

但他面上热情不减,立刻再次郑重回礼:“原来是木姑娘,失敬失敬!”

“还请诸位贵客随我一同入寨!”

他虽看不透眼前这女子深浅,体内真气隐晦难辨,但韩童和斐彪站立时那微妙的姿态,分明是以此女为尊!

这份无形中的气场和地位,足以让白逸收起任何轻视之心,心中已将此女列为需要重点关注的神秘人物。

就在这看似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祥和氛围即将攀至顶点之时——

“且慢!”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如同淬了冰的厉喝,骤然撕裂了和谐的音律!

“这个木山青,你们认不得,但我却认得!”

声音的主人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向冰面,字字诛心:“她,乃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空气骤然凝固!

方才还流淌着暖意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只剩下那声“奸细”在四壁间嗡嗡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目光,惊愕的、狐疑的、瞬间锐利如刀的,齐刷刷地、如同实质般钉在了木山青骤然绷紧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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